萧明远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
比如,他现在的身份,随便拿出一个,去找这家医院的高层们举报,那些个所谓的医院主任院长之流,即使不说谄媚着脸道歉,也会慎重考虑他所言。
可那个医生,终究只是个小角色,小到只需要萧三过来办理转院手续时,随便多言几句,便能毁了他后半生。
根本不值当他亲自动手。
手中香烟抽到一半。
这个随意想着心事的男人,突然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视野中。
只见急诊楼门口,一辆豪气的英菲尼迪七座SUV停下,有个身穿唐衣的老者被司机扶下车。
柳印山!
柳氏家族,现任老族长。
萧明远扔掉烟头,先是原地皱眉思索几秒,然后信步上前。
……
老头儿佝偻着腰,被萧明远搀扶走进急诊楼,路过萧大身边时,似乎被两米多的高大个子勾起某些回忆,老眼迷离。
柳印山走得很慢,几百米的路,看样子要走十几分钟,萧明远却耐心十足,一边走,一边询问,“老族长,您怎么来了?”
“呵呵呵,家里人差点命都没了,我身为族长,来看看,理所应当。”
萧明远轻轻皱眉,心中疑惑,华淑仙住院这事,好像没人往外去说,柳印山这老狐狸怎么知道的?
兴许是猜到他眉间疑惑所为何,这个笑呵呵的老头儿说道:“有几个媒体公司,和咱们柳家相交莫逆,你们那边刚出事不久,我这边就接到他们电话,恰好我在交警队那边也有几个老朋友,知道你们在这家医院……一直拖到现在才来,是因为家族有些事缠身,来晚了,你们可别介意啊。”
“怎么会呢?老族长,说实话,我和柳棠原本就不打算把这事声张,毕竟也不是啥光彩事,劳烦您老人家跑一趟,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萧明远一整天忙碌,加上手机掉湖里了,根本没时间看新闻,他哪知自己这档子事,早就在整个望州市闹得沸沸扬扬。
柳家入赘女婿,开车带着丈母娘,遭遇车祸掉进湖里,死里逃生
……
这个新闻,迅速霸占了望州市的今日头条!
老头儿柳印山一边走,一边时不时撇眼看向身边这年轻男子,快走到ICU走廊时,他突然张嘴问了一句,“你现在……是不是在中盛地产上班?”
萧明远停驻脚步,眼睛微眯道:“没有,老族长怎会问这?”
“呵呵呵呵……”柳印山脸上高深莫测,笑了笑,继续往前走去。
来到ICU门口,柳棠和柳凤这对姐妹花一脸诧异,连忙站起身,先是给老族长打了招呼,接着疑惑看向萧明远,后者抿嘴摇头,道:“老族长是从新闻中得知咱妈出事,不是我说的。”
“你这丫头,家里人出事很丢人吗?那是车祸,是意外,谁也避免不了”柳印山开口便是训斥。
说到‘意外’两字,语气好似刻意加重。
萧明远眉头一挑,不过很快归于平淡。
柳印山顿了顿,接着问道:“你母亲她怎么样了?”
“已经脱离危险期了。”柳棠似乎还在刚才的责骂中没回过神。
“那就好,对了,你父亲不是回来了?怎不见他人呢?”
“什么?我爹回来了?”柳棠和柳凤几乎是同时问出口。
她们脸上带着震惊和疑惑神色,特别是柳棠,这个女人在听到父亲名字时,浑身一震,那张国色天香的秀脸,在一瞬间浮现出诸多色彩,几分惊异,几分惊疑……
她好似觉得自己听错了,朱唇颤抖,再次问道:“族长……您,您是说我父亲回来了?”
柳印山深深皱眉,‘你母亲没和她一起回来?’
父亲?
回来?
和母亲一起回来?
两个绝色女子对视一眼,眼神中皆是浓浓的不解,身为姐姐的柳棠先是回过神,语气尽管稳重,可任谁听了,都能感觉到话语中的急促心情,‘老族长,您是说,我母亲这次去海南,是去找父亲了?’
“恩,她没给你们说吗?”
这个聪慧女人,看到柳印山老眼中的迷惑,不似说假,况且这个老族长好似也没骗自己的理由,瞬间明白了,恍然大悟为何母亲在海南会消费二十万,为何会找私家侦探……
萧明远也被这个消息震惊到无以复加,愣在原地。
那个三年前曾于街头碰见的男人,那个给了他一顿饭,然后一张嘴便让他入赘柳家家门的男人,那个才刚主持完他和柳棠婚礼,一转身便消失三年的柳建勋……
回来了?
可是,在哪儿?
柳凤柳棠萧明远,三人对视,哑口无言。
……
夜晚十点,凉风习习。
在医院没见到想见之人的柳印山,只是寒暄几句,便让司机又重新把他带回家。
这个私人财富同样惊人的柳氏老族长,名下仅有两套房子,一套是位于郊区的柳家祖宅,四百多平米,老宅子红砖青瓦,院子颇大,除却平日在此看宅的两个下人,宅院周围,罕有人烟。
萧明远来过几次,总觉得这里不像个住宅,倒是和附近山上有座道观极其相似,只有初一、十五时香客众多,寻常日子门可罗雀。
柳家祖宅更甚,除非一年里的重要日子,会召集柳家人来此聚拢,其余多达三百多天的时间里,却是寂若冬夜。
还有一套,也是坐落于郊区,距离祖宅不远,是一套山野别墅,柳家老爷子日常居住之所。
这套别墅,更加冷清。
柳印山年轻时,也曾是个风流韵事颇多的翩翩少年,可能是年幼跟着父亲吃了太多苦,在二十岁出头,父亲生意刚在望州站住脚时,望州市的夜店,哦,不对,那个时候叫做舞厅,望州市大大小小舞厅里的牛鬼蛇神,便几乎都认识了一位跳舞极其风骚,唱歌总能唱醉姑娘,名字叫做柳印山的男人。
那个时候的柳印山,说是花天酒地、不谙世事的败家纨绔也不对,他从不做出格之事,只是喜欢花钱,有钱就花,给自己花,给母亲花,给弟弟花,给身边换来换去、如过江之鲫的姑娘们花,反正父亲生意越做越大,家里钱也越来越多,两者增长比例,总是前者远远大于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