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远心情郁闷到极点，惊吓到极点，生平第一次想要抽烟，他吩咐孙刚拿过来整整一条软中华，拆开递给萧六一根，自己点燃一根，枭枭烟雾经由肺部，再经由嘴巴吐出来，他像个烟龄十几年的老烟枪般长出一口气。
“说到底，敌人在暗，我在明，又谈什么报仇？没想到我平常最烦那些说大话的人，到头来自己也成了这样的人。”
……
过了半个小时，萧二回来了。
“大哥在三弟那里看过了，没事，不过最少要经过一周时间才能下床，就算下床了恐怕也无法和人交战，伤势挺重的……”
听到这话，萧明远点点头。
双手硬生生撑起几吨重的电梯厢，爆发出这等非人般的力量，在医院躺一周便能下床，已经充分说明萧三医术的高明程度。
萧六已经回到自己办公室继续工作了，这个男人自从被萧明远安排进中盛公司后，成日不是在研究公司金融状况，便是炒股票，虽然如此，可他晋升速度简直令人咋舌，这倒不是萧明远故意提拔，而是这个男人的确是有真本事。
公司的会议萧明远几乎每次都参加，会议上那几个公司的元老级人物都对平时默不作声的萧六大肆赞扬，说是金融界百年难遇的天才，能得到那几个顽固不化的老家伙这等赞扬，足以证明萧六的实力。
萧二看着沉默的萧明远，咧开嘴问道：“少爷，在想啥呢？”
“我在想，我真的挺没用的……”
萧明远又点燃一支烟，这时萧二走过来从桌子上的香烟盒中也抽出一根自己点燃，这个邋遢猥琐的男人吐出个眼圈淡淡说道：“少爷，一个男人可以说自己没钱、没势、没女人、没脑子什么都没，可唯独不能说自己没用，如果您真是个没用的男人，当年萧爷爷为何会那般看重你？”
听到萧二提及爷爷，萧明远眼中突然恢复清明，他想到那个总是佝偻着腰总是喜欢喜欢摸着自己头呵呵直笑的老人，心中一股暖流淌过，那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百年后推三十年的睿智老人，那个从来没有出过错怎么可能会看错人？
萧明远自信道：“是的，我不能辜负爷爷，不能真像个窝囊废那般被人打了只会抱头痛哭，我应该反击，我们应该掌握主动，萧二，我脑子没你聪明，你有什么好办法没？至少我们要先知道那鬣狗的长相或者身材，最好能逼他现身，正面交战也好过背后受敌……”
还没等他说完，萧二突然神色奇怪地挥手打断他，咧开嘴笑着说：“少爷！您当我是神啊？杀手对于自己相貌和身材保密工作做的最好，除非是他们自己不介意别人知道，否则若是真心想隐藏，我敢说他就化妆走到你面前亲你一口，你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更别说把他逼出来……”
听到萧二无情打击，再看他说完后抠鼻屎的动作，萧明远一脸黑线。
……
张珩从中望大厦的消防管道爬出来后，先是把假发摘掉扔进路边垃圾桶内，接住吐出嘴里含着的木块，在脸上一阵揉搓，很快恢复至清秀模样，他在路边拉过一辆共享自行车，徒手掰开那个需要实名手机扫码才能打开的锁块，骑着便离开了。
骑过繁华街段，他来到位于二环不算偏僻但人流量较少的长宁街上。
长宁宾馆。
这是一家规模还算不错的宾馆。
张珩把自行车扔到路边，走了进去，直奔二楼217房间。
他站在门口四处打量，发现没人注意，轻轻敲门。
三长两短。
这是他和那个男人约定好的暗号。
里面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密码7692，进来吧……”
这是个密码门。
张珩输入数字，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
床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
右臂缠满纱布挂在脖子上，右腿同样缠满纱布。
此人正是被萧大敲断胳膊和腿的秃鹰。
只见秃鹰看到张珩走进来后，冷哼一声，问道：“怎么样？”
“失败。”张珩用简短两个字报告了今天的战果。
对于眼前这个满脸阴戾的中年男人，张珩从来都是用下属与上司报告工作般的方式交谈，不为别的，只因这个令他反感到顶厌恶透顶的男人是他的领路人。
……
十年前，背着一副弓箭的张珩，带着妹妹从深山中走出来。
妹妹得了病，做手术最少需要十万。
十万块啊！对于一个大山中的孩子，那该是怎样一个天文数字？
好在张珩遇到了秃鹰。
“我可以给你十万。”
“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哪怕我的命，只要你张嘴，我都可以给你。”
“呵呵呵，我不要你的命，你把你身后的那张弓给我看看……”
当时还是少年的张珩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把弓箭交给面前那个面容阴戾的男人。
“好弓……”秃鹰赞叹。
妹妹去做了手术，很庆幸，手术圆满。
接来下的日子，张珩安排妹妹去上学，他跟着秃鹰开始学习。
先学习了各种追踪技巧，又学了各种反追踪技巧，他很有天赋，仅用了一年便把别人需要两三年才能消化的东西全部融会贯通。
接着，秃鹰把他送到全国各个名校去旁听各种杂类知识，英语、计算机、数学、物理化、心理学，他很努力，也很聪明，同样只花了一年时间便得到秃鹰的认可。
然后秃鹰才开始正式教他真正的知识——如何杀人。
他还记得第一次杀人时的感觉，害怕、无助、自我批判，自我否定……
“这个世界有太多肮脏，有太多不公平，我们做杀手只不过是这肮脏世界的一个缩影，如果你心里连这个坎都过不去想脱离我，那我就权当自己瞎了眼，收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别忘了，当初是我救了你妹妹，当初我就是看中你干净的底子，看中为了妹妹可以放弃一切的性格，我花钱给你妹做手术，又花钱培养你，就是为了给自己找个接班人，给自己养老！你若一走了之，可以，我这辈子杀人很多，仇家也很多，我敢跟你打赌，只要你前脚走，过不了今天，就有仇家上门割了我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