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素芬听到他肚子咕噜噜响的声音,急忙吩咐道:“政屿,你快躺下歇歇脚,我这就去杀鸡炖汤去。”说完,就扭着腰肢儿去厨房了。
看着媳妇袅娜纤细的背影,蒋政屿的目光不觉深邃了一瞬。
这个家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除了吃喝,他们没有多余的钱去购买布料,因此宋溱玥结婚三年来,一直没有给蒋政屿添个胖娃娃。
蒋政屿是个大男子主义的性格,他喜欢小萝莉,也爱孩子。
这三年来,他一直盼望着能够早点娶妻生子,延续香火。
但是,一想到他那刁蛮任性的弟媳妇,他的心底就隐约冒出一丝烦躁,这个弟妹简直是搅家精啊,整日吵闹,他的耳朵都要被磨出茧子来了。
毕竟是自己的媳妇,要是把媳妇惹恼了,以后他就甭想过上舒坦日子了。
因此,蒋政屿只能装聋作哑,继续假装糊涂,等待着媳妇主动开口,求他去外地工作,好让他摆脱苦命的命运。
但宋溱玥并不知道蒋政屿的真实想法,她只想尽力挽留丈夫,让他继续呆在这偏僻落后的山区当知青。
这么多年来,宋溱玥一直期盼着有朝一日她也能够被调到外地工作,去享受繁华而富庶的城市生活。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
可惜她的丈夫一直没提这件事儿,她也不敢主动问。
宋溱玥是个胆怯内向、畏畏缩缩的性子,她从骨子里怕自己的丈夫,也担心丈夫知道她的企图之后会讨厌她,甚至厌恶她。
因此这些年来,她即使很想离开这里去外面的繁华世界,但她也只能忍耐着,没办法,她只是个小老百姓,根本斗不过蒋政屿这样有背景的知青。
宋溱玥低眉顺眼地说:“政屿,你先洗漱休息吧,娘刚才来信了,让咱俩明天去县城呢,她想让你带我去县城买点儿补品补一补身体……”
蒋政屿闻言皱了皱浓黑的剑眉,不冷不淡地说道,“你身子弱,不需要补,你把粮食存起来吧,等我回头有时间再给你捎来,还有,把家里收拾好点儿,明天去县城的时候带点新鲜蔬菜水果去……”
宋溱玥赶忙点头答应,“哦……”
她嘴上答应着,却偷偷抹起泪来。
看着她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蒋政屿心软了。
唉,都怪他,没事儿跑啥县城啊,现在倒好,被迫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当劳改犯,这辈子算是毁了。
“哎,我说,你怎么还没走呀?站这儿干啥?”
一阵刺耳的尖叫突兀的传入蒋政屿耳朵,把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眸一看,只见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妇女正叉着腰瞪着他呢。
“妈,我马上就走!”蒋政屿急忙赔礼道歉,然后匆匆的退出了屋。
他不认识这个中年妇女,但却听说过她。
她是自己爹娘原配所生的女儿,叫孙玉梅,今年四十九岁,是蒋父蒋母唯一的女儿,也是蒋政屿的亲姑姑。
孙玉梅嫁到县城里的一户普通人家做继室,在这户人家里当保姆。
据说她丈夫是个残疾,瘸腿,而且脾气极坏,她常年在婆家受欺负,最关键的是她生的那个儿子也是个缺胳膊少腿儿,还傻乎乎的,脑袋瓜子有点儿不太灵光,整天只知道跟着奶奶和奶奶的宝贝孙子屁股后面跑。
孙玉梅对这个傻儿子疼爱异常,每次回村儿看他们一家三口的时候,总会狠狠地敲诈一笔。
这不,宋溱玥刚嫁到这里,孙玉梅就找借口把她撵了出来,理由很简单——家穷,没饭吃了!
宋溱玥也没想到孙玉梅居然如此厚颜无耻,她不仅没把粮食拿回来,还要把他们全部轰出家门,这也太霸道了!
可是宋溱玥不敢反抗孙玉梅的暴行,只能忍气吞声的躲进自己的卧室。
宋溱玥刚进卧室,就听到屋外传来孙玉梅那尖酸刻薄的辱骂声。
“哼!真是个懒货,这么大的人了,一顿饭都不做,整天吃闲饭还想要钱!我呸!想要钱,做梦去吧!”
听到孙玉梅的谩骂声,宋溱玥捂着脸哭了,她也知道自己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懒汉,可她不想做这份工啊。
她还没活够呢,怎么舍得死呢?
不过,现在宋溱玥不敢反抗孙玉梅,因为蒋政屿就在隔壁呢,她怕丈夫听见后再把她赶回乡下去。
宋溱玥哭了片刻,擦干净脸上的眼泪,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她必须得想个办法,不能就这么被婆婆压制一辈子。
不然的话,这辈子她都翻不了身。
宋溱玥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了一个绝佳的计划——
她得想办法让婆婆离婚!
蒋政屿已经二十七八岁了,按照农村人的标准,都可以当爸了,而她才刚刚二十,连结婚证都没领,连个合格的妻子都称不上,哪有资格管公公叫“爹”啊?
所以,只有让婆婆和丈夫分开,她才有机会嫁给政屿。
可问题是,婆婆是个烈性子,一旦决定的事情十匹马都拉不回来,她要是逼婆婆和她丈夫分开的话,搞不好婆婆会跟他拼命的,到时候她肯定要遭殃,搞不好还会连累她丈夫和孩子……
思前想后,她只能另寻出路了。
宋溱玥是个心细如尘的人,这一点从她的衣服就能看得出来。
蒋政屿在农村的时候就穿旧棉袄,冬天穿的裤衩和袜子上还都打着补丁,宋溱玥嫁到李家后就换上了布料好的裙装和皮鞋,头上还梳了漂亮的辫子,身上还喷了香水。
在这种环境之下养出来的人就显得非常优雅、精致,像一枝高贵的白玫瑰似的。
不过,即使她穿戴得再漂亮,也掩饰不了她骨子里的粗鄙。
比方说,她手脚麻利地淘米,淘完米后,立刻用热水烫锅子烧火;
比方说,她刷锅子的时候动作粗鲁地像个土匪,刷碗的时候就跟抢劫犯似的,把碗碟弄得叮铃咣啷的响,就差摔碎了……
这种粗鄙之举,搁在蒋政屿的眼睛里,真是一点儿形象都没有,看着就让人恶寒。
宋溱玥看到丈夫一副嫌弃的目光,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她是知道的,丈夫对自己的印象非常差,甚至可以说是厌烦,否则的话,昨晚他就该帮着自己一起劝说婆婆了,毕竟他们两个是夫妻嘛!可他却没帮忙,还在旁边看笑话……
哎……
宋溱玥叹了口气,默默地把洗干净的盘子摆在桌子上,然后开始煮粥。
煮好粥后,宋溱玥把粥端到厨房放好,又把馒头掰成块切成丁,拌上咸菜,盛出来端到堂屋放在饭桌儿上。
等宋溱玥回来的时候,孙玉梅正躺在炕上抽旱烟,她儿子李大富坐在炕沿儿上,一边磕牙,一边用手指戳孙玉梅的肚子,逗得孙玉梅直笑。
“你这兔崽子,别瞎戳了,戳坏你姥爷的金疙瘩!”孙玉梅瞪了儿子一眼,又朝宋溱玥喊道:“翠花,把筷子递过来,我饿了。”
宋溱玥连忙答应一声,把碗筷拿过去,双手递向孙玉梅,嘴里说道:“娘,您吃。”
孙玉梅斜睨了她一眼,没搭腔,也没伸手去拿筷子。
宋溱玥低垂着脑袋,不敢多言。
孙玉梅吸了一口旱烟,吐出一个浓烟圈后,忽然语带威胁地说:“翠花,你今年也二十六了吧,也是到了该说婆家的时候了,这件事我琢磨了好久,觉得咱家条件还算可以,你也长得挺俊,又勤快,不愁嫁不到好人家,我跟你说呀,我们屯的周寡妇家里有俩儿子,一个儿子娶媳妇,另一个儿子还没结婚呢,他家有个闺女,今年十七了,模样长得挺俊,也乖巧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