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脑海里始终萦绕着周侑北的那句话。
女朋友？
他喝醉了，胡言乱语的。
一定是。
下午，电影鉴赏课。
屏幕上放映着《纽约的一个雨天》。
我习惯性地坐在右边最后一排的角落。
我的左耳先天性失聪。
所以，即使戴上助听器后。
我还是更擅长用右耳去听声音。
这里很安静，偶尔还听得见窗边的风声。
骤然间，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思绪将我拉到了十二岁的下雨天。
家里请了一个保姆，徐阿姨。
她的身后站了一个和我一般大的男孩。
目光怯怯地审视着家里的一切。
他就是江乘。
从江乘出现的那一天起。
我的左耳开始出现了声音。
父亲将江乘和我安排在了一个初中。
他和母亲经商，经常出差。
努力给我优渥的物质生活。
那时，助听器的功能还不是很先进。
课堂上晦涩难懂的知识点。
到家后，江乘总会一遍一遍再给我复习。
面对小朋友无情的嘲笑我是「小聋子」时。
他会挺身而出，将他们都赶跑。
我小小的世界里，只有江乘。
他会倾听我说话，在我左耳说：
「轻轻，长大了做我女朋友吧。」
来自少女最简单的崇拜。
暗恋江乘的情愫在心里慢慢发芽。
可长大后，只剩我还记得左耳的那句情话。
如今，左耳又重新变得安静。
「宋轻轻。」有人轻声呼唤我的名字。
恍惚间我以为是江乘。
就当我想脱口而出「江乘」的名字时。
我才发现是周侑北。
他额前的碎发被打湿，就这样地站在我眼前。
好像一只湿漉漉的小狗。
「姐姐，我进来躲雨。」
他再次自然地坐在了我的身边。
我从包中掏出纸巾递给他。
指尖触碰的霎那，心跳漏了半拍。
空气里弥漫着雨水的潮湿。
还有他身上淡淡的肥皂清香。
他没有提昨晚那句让人猜不透的话。
我也没有问。
就当快下课的时候。
周侑北突然发声：
「姐姐，一起去吃饭吗？
「昨天酒喝多了，胃不舒服。」
说完，明明是上扬的狐狸眼。
却一秒下垂，可怜巴巴地盯着我看。
完蛋了，周侑北好像赖上我了。
5
吃饭，需要我陪。
去图书馆，需要我陪。
上晚自习，也需要我陪。
每当我拒绝时。
周侑北就会可怜兮兮地说：
「一定是上次酒还没有醒，头好晕。」
好好的一个计算机系学神，喝个酒把脑袋喝坏了。
真可怜。
不出多久，校园网铺天盖地讨论起了我和周侑北。
【宋轻轻之前不是在追江乘吗？】
【江乘哪比得上周学神啊！】
【他们最近就像连体婴儿，我看八成是谈了。】
甚至有一个ID叫【亲亲柚子】的还建起了青柚CP大楼，专门嗑我和周侑北。
【宋轻轻×周侑北，天配，地配，绝配，顶配......】
【宋轻轻和周侑北又在图书馆发糖了，好吃！】
【爸爸妈妈，我要当你们的独生女！】
越看越羞耻。
在我旁边的周侑北按灭了我中的屏幕。
「姐姐，你脸红了？」
「我、我没有。」我轻咳了两声，「你或许应该要澄清一下我们的关系。」
「我不介意。」然后玩味地盯着我，「难道姐姐很在意？」
我脑海里浮现起江乘牵着校花走掉的场景。
让大家误以为周侑北是我男朋友好像也不错。
还能顺便气气江乘。
于是，我幼稚地说道：「我也不介意。」
回到宿舍。
曲然一脸八卦地凑过来。
「轻轻，你和周侑北什么情况？校园网都传疯了。」
「要我说啊，周侑北可比江乘好多了。」
「长得比江乘高，成绩比江乘好，人还比江乘帅。」
「你好像周侑北的托啊。」我忍不住打趣曲然。
曲然期期艾艾地说：「我哪有！」
说完，她回到位子上继续拍美妆视频了。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
周侑北好像是比江乘高，长得也还要好看些。
我开始上网搜索：
【男生酒醉后说女生是他女朋友是什么意思？】
【碰到他的手指会心跳加速是怎么回事？】
【男生不澄清与女生的绯闻是什么情况？】
网上回答：你恋爱了。
我：？
6
金融系与计算机系的篮球比赛。
周侑北发短信邀请我去观赛。
我鬼使神差地同意了。
来到球场，在人群里一眼就看见了周侑北。
185的身高，很显眼。
他笑着朝我挥了挥手。
比赛正式开始。
江乘和队友就对周侑北进行包围夹击。
周侑北打得很难受。
我的手心也捏了把汗。
江乘讨厌周侑北。
在刚进学校没多久的时候，他就和我吐槽过。
凭什么小两岁的周侑北，可以和我们同级。
在校草评选比赛中，他以五票之差输给周侑北后。
江乘就更气了。
这也是他在球场上一直针对周侑北的原因。
江乘是体育特招生。
周侑北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被江乘连续地碰撞了好几下。
只见他透过球场的人群，向我投来无助的目光。
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有点替他担心。
江乘欺负比他小两岁的周侑北。
算什么本事？
比赛过半，金融系以大比分遥遥领先。
江乘撩起背心擦汗，露出八块腹肌。
对着张沐雅的方向勾起得意的微笑。
张沐雅害羞垂眸。
只有我注意到漂亮的腹肌上有道疤痕。
淡粉色，颜色很浅。
虽然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但它却早已在我心里结疤。
7
那是一个普通的晚自习。
我和江乘走在回家的路上。
却被绑匪捂住口鼻直接拖上了车。
当眼睛上的黑布被扯开。
我和江乘已经置身在城郊破旧的仓库里。
其中一个右手满是花臂的男人说道：
「老大，这小丫头就是商会副会长宋盛明的女儿。」
「这下我们哥俩儿发财了。」
他旁边的男人穿着豹纹衬衫。
身上充斥着难闻的古龙水味。
接着朝我走来，每近一步，那味道就愈浓一分。
他将手机近距离地放到我眼前，大声说道：
「说，这是不是你爸的电话。」
我的嘴上还贴着黑色胶布，只能害怕地点了点头。
而旁边的江乘一直紧紧地攥着我的手，像是无声安抚。
随后，那个被称为「老大」的男人拨通了我爸的电话。
「喂。」熟悉的中年男声从电话里传来。
那个男人一把撕掉了我嘴上的胶布。
嘶，好疼。
我条件反射般地喊出了：「爸，快救救我和江乘。」
「别伤害我女儿！你们想要什么？」
「五百万，放到我指定的地点。」
「不准报警，不然等着给他们收尸。」
「滴」的一声电话被挂断。
半夜，窗外电闪雷鸣。
破旧的仓库空旷又湿冷。
江乘脱下了他的外套，安慰我说：
「别怕，宋叔叔一定会救我们出去的。」
就这样，我和江乘依偎在一起，手握着手。
一夜未眠。
8
当天空泛起了鱼肚白。
那个右臂满是纹身的绑匪，伸了个懒腰。
「等拿到钱，老子就再也不用憋屈地东躲西藏了。」
然后，站起身向我和江乘走来。
他舔了舔唇，饶有玩味地盯着我左耳的助听器。
「没想到，宋盛明的女儿是个聋子。」
他蹲下身，开始用手摩挲着我的左耳。
我浑身的汗毛瞬间竖起。
「你做什么？」江乘怒吼。
绑匪直接踹了江乘一脚。
江乘痛得弯下了腰。
我似乎预料到会发生些什么。
害怕地抵在墙角。
「哥我还没玩过聋子，不知道会不会很带劲？」
在后面的老大打断了他，「别惹事，耽误拿钱时间。」
花臂男讪讪地笑道：「没事儿，老大。」
「我保证很快完事儿。」
然后粗暴地摘掉了我的助听器。
一瞬间，我的左耳什么都听不见了。
右耳只能听见男人渗人、恶心的笑声。
他解开了裤腰的皮带。
那一瞬间，我的血液静止，世界慢慢变成了灰白色。
是江乘费力地从地上爬起。
他明明和我一样大，却义无反顾地挡在我的身前。
咬紧牙关，骂了一句：「死变态。」
没想到，这句话却激怒了绑匪。
「敢坏你姑爷爷的好事。」
接着我听到了小刀刺进腰腹的声音。
汨汨鲜血涌出，将江乘的白色校服染红。
我的手心不断颤抖。
我只知道我要用手按压住他的伤口。
我不断呼唤着江乘的名字。
耳边响起鸣笛的警报声。
绑匪手中的刀刺耳落地。
慌乱的逃跑脚步、警察的逐步包围。
直到绑匪戴上了手铐。
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模糊。
9
再次醒来后。
江乘的腰腹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白色纱布。
医生说还好没伤及要害部位。
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就能住院。
我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江乘不禁湿红了眼眶。
他强撑起一抹笑容：「没事儿，男人有疤才帅呢。」
动画片里公主都会有属于自己的骑士。
那一刻起，我把江乘当作我的信仰与骑士。
出院后。
我的父母收他作为干儿子。
并负责他到大学所有的学费与生活开销。
思绪回拢，看着球场上意气风发的江乘。
就算我不想承认也罢，江乘他变了。
他不再是我的骑士了。
10
比赛终于结束。
毫无意外，江乘所在的队伍获胜。
他颇为得意地向我走了过来。
「宋轻轻，你挑男朋友的眼光可真差劲。」
「选个那么弱的。」
说完，开始有意无意地展示他手臂上的肌肉。
在阳光的折射下，好像一块猪五花。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江乘那么油腻呢。
正当我准备回怼江乘时。
「姐姐。」耳边响起一道清朗的男声，「刚刚我被推了胸口好疼。」
周侑北捂住胸口，露出无辜的表情看着我。
好像快要碎掉了。
明明江乘和周侑北同时站在我的面前。
但为什么我的视线里，只有周侑北呢？
「走，去医务室。」
我牵着周侑北的手在众目睽睽下离开了。
我看到江乘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
看到他不开心。
我就开心了。
11
来到校医务室。
周侑北单手脱掉了运动背心。
水灵灵地露出了八块腹肌和劲瘦腰身。
是现在流行的薄肌身材。
只不过白皙的胸肌上确实布满了淤青。
江乘下手真狠。
我才注意到自己眼神停留的时间太久。
脸颊逐渐开始红温。
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
感觉时间过了好久。
周侑北终于上完药膏，穿好衣服。
走在校园的走廊。
秋风吹过，可我的脸颊依旧红得发烫。
「姐姐心疼我了？」
「我才没有。」
「那你刚才脸红什么？」
周侑北突然凑近。
眼睫近在咫尺。
我以为我只是想拿周侑北气江乘。
但糟糕的是。
我好像真的对他心动了。
12
回到宿舍，手机提示音不断响起。
收到江乘的消息轰炸：
【宋轻轻，你什么意思？】
【故意拿周侑北气我？】
【你和周侑北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他是我的死对头吗？】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和我发那么多消息。
江乘是吃醋了吗？
我本来应该开心才对。
但我却熄灭了屏幕，一个字都不想回。
13
这是我不理江乘的第四十八天。
在学校走廊，我遇到了他。
他走过来质问：「为什么不回我短信？」
我理直气壮地回答：「怕我男朋友误会。」
「男朋友？周侑北？」
「嗯。」我扯出了一个演技满分的笑容。
他身边的兄弟在他耳边窃窃私语：
「江哥，你的小耳朵好像真的放下你了。」
江乘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直接肘击了说这话的男生。
那男生吃痛地捂住肚子，瞬间噤声。
我看了眼江乘。
突然发现，脱离了「喜欢」的这层滤镜。
他脾气暴躁、性格冲动。
一直以来，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江乘，我不再是你的小耳朵了。」
只留下江乘怔怔地留在原地。
14
夜晚的时候，收到曲然的短信。
她在学校后巷的「Theosi酒吧」联谊。
让我给她送个充电宝。
送完后，我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又遇到了江乘。
他脸颊泛红，浑身酒气。
看到我的霎那，眼眸亮了一下。
然后跌跌撞撞地向我走来。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宋轻轻，我发现校花也没什么好玩的。」
说话的明明是江乘。
但我眼前浮现的却是小时候绑匪的脸。
脊背不由地开始泛起冷意。
「我答应和你在一起了。」
江乘靠近一步想要拉住我的手。
我一把推开了他。
「我不稀罕了。」
他冷冷地笑道：
「反正你到时候还不是会屁颠屁颠回来找我。」
但是江乘这次猜错了。
因为我和他的死对头周侑北一起出国了。
15
两周前。
父亲说英国有项新的基因治疗内耳技术。
他和母亲都希望我可以去试试。
我先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曲然。
曲然说：「轻轻，手术一定会很顺利的！」
并递给我她在寺庙特意求的平安符。
「这平安符很灵的，我等你回来。」
我恋恋不舍地抱了曲然很久、很久。
曲然突然说：「周侑北呢，他怎么说？」
「我没和他说。」
我和周侑北本就是假装情侣的关系。
可周侑北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我要去英国治疗的事情。
他说：「我陪你去，正好在英国有一场计算机程序设计竞赛。」
接着他说话的声音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另外，我希望手术成功后，你左耳听到的第一个声音是我。」
霎那间，我的心跳如鼓。
有些情愫在暗中悄然生长。
不出多久。
我和周侑北踏上了前往英国的飞机。
升空的那一刻，星途璀璨。
我和过去的「宋轻轻」说了再见。
飞机落地后，屏幕不断闪烁。
【宋轻轻，你一声不吭就走掉了？】
【你和周侑北一起去的？】
【为什么让他陪你，而不是我？】
【宋轻轻，你有种！】
周侑北看着我对手机愣神，问了句：「怎么了？」
我回了句：「垃圾广告。」
「那就拉黑吧。」
「好。」
我把江乘拉入了黑名单。
世界安静了不少。
16
在到达父亲安排好的医院后。
周侑北寸步不离地陪我经历一系列的测试。
两个星期后。
我终于躺在手术台上。
头顶是洁白的天花板。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药水的味道。
还有刺耳的手术仪器碰撞声。
但我的心里并不紧张。
或许已经习惯了左耳听不见声音。
我脑海里的画面都是进入手术室前。
周侑北紧握着我的手，手心温热的触感。
他告诉我：别担心，他等我。
有人等着，总是好的。
而且那个人，恰好是我喜欢的人。
手术进行地很顺利。
我的左耳听到的第一句声音。
是周侑北笑意吟吟地呼唤着我的名字：「宋轻轻。」
我听见了。
在我二十年的青春里。
第一次，不用助听器。
我清晰地听到了我的名字。
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听。
17
纽约的天气阴晴不定。
上一秒还是晴天。
下一秒下起了绵绵细雨。
我和周侑北不知不觉的走到中央车站的钟楼。
雨水湿冷，我紧了紧大衣。
周侑北取下了他脖子里的围巾。
将它一圈一圈围绕在我的脖颈。
咫尺间的距离。
我又闻到了熟悉的雨水味道混合着他身上的肥皂香气。
将我拉回了电影鉴赏课的场景。
周侑北还是湿漉漉地站在我的眼前。
我从包里掏出纸巾，替他擦拭。
周侑北突然握住了我的手。
雨水从他的发丝流到眼角。
他的眸光潋滟，在我的左耳轻声说道：
「宋轻轻，我喜欢你。」
明明是一句小声的表白。
从耳朵传到胸腔，却激起了层层海浪。
直到我们的耳骨染上绯红。
「我知道。」
周侑北笑了，温软的薄唇覆了上来。
我们在雨中接了第一个吻。
潮湿、炽热。
周侑北对我的喜欢。
从左耳到右耳，再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我都听见了。
18
经历了漫长的飞机旅途。
下飞机后，来接我们的是曲然。
她风风火火地向我们走来。
「轻轻，弟，你们终于回来了！」
「弟？」
周侑北和曲然脸上露出被抓包的表情。
在逼问之下。
我才知道原来他们是同母异父的姐弟。
曲然一脸委屈，抱着我的左边胳膊：
「是周侑北威胁我的。」
「他让我一定要带你去后巷酒吧。」
「不然就把我做美妆博主的事情告诉爸妈。」
周侑北抱着我的右边胳膊，撒娇道：
「姐姐，你别听她胡说。」
「我就是太想认识你了。」
......
曲然爆料校园网的照片都是周侑北找她偷拍的。
周侑北说【亲亲柚子】就是曲然。
两个人一个在我左耳，一个在我右耳。
疯狂输出，抨击对方。
突然觉得，有时候听不见声音也挺好的。
19
回到家后。
我的妈妈宋女士穿着新定制的旗袍，看着我眼泛泪珠。
「轻轻，终于回来了。」
「妈，想死你了~」
然后优雅地踱步过来抱住了我——
身后的周侑北。
「多亏有你一直在国外照顾我们轻轻。」
「轻轻这次手术才这么顺利。」
我放下了悬在半空中的手。
我的妈妈是个标准颜控。
她对着周侑北的脸啧啧称赞。
周侑北被夸得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我与曲然相视一笑。
寒暄过后。
进入饭桌环节。
曲然夸奖道：「阿姨不仅人长得年轻，烧饭还那么好吃。」
「哪有。」我妈笑得心花怒放。
周侑北一下子哐哐干了两碗饭。
我妈脸上又露出越看越欢喜的表情。
吃完饭后，曲然拿出送给我妈的美妆套装。
开始上手帮我妈化妆。
把我妈哄得一愣一愣的。
而周侑北被我爸拖去了书房。
研究公司新出的小程序。
周侑北对着电脑专心致志地解析，指出问题。
很少看到一向严格的父亲脸上露出赞赏的眼神。
完蛋。
我们一家，好像都被这姐弟拿捏了。
20
回到学校后。
江乘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
直到从学校毕业，都没有见过他的身影。
有一天，我收到了江乘妈妈的短信。
【轻轻，阿姨在城南开了家早餐店。】
【有空来吃啊。】
江乘的妈妈一直以来都把我当亲生女儿一样照顾。
很久不见，我也挺想念她的。
我来到了手机发来的定位。
虽然只是家小小的店面，但却飘着各类早餐的香气，前来光顾的客人不少，整个铺面烟火气十足。
透过三三两两的人群，江乘妈妈一眼认出了我。
向我热情地打着招呼：
「轻轻来了啊。快到里面坐，阿姨给你包粢饭团。」
我给阿姨递上了开业礼物。
几番推脱之下，阿姨终于收下了。
我在店里坐下后。
看到一个剃着寸头的男子在后厨打着下手。
定睛一看是江乘，原先的少年光鲜不再。
对视之后，他怔了一下，擦了擦手上的油渍。
在我对面坐了下来，「轻轻，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原来进入大学后，江乘爱上了赌博。
这么多年，把宋家对他的资助都赌输了。
他唏嘘地叹了口气，喃喃地说道：
「你知道吗？其实我不喜欢吃饭团。」
我愣了一下，印象里，少年的江乘总是陪着我吃饭团。
看到我不解的目光，江乘继续说道：
「那时，我妈刚离婚，一个女人带着个拖油瓶，没有人愿意请她当保姆。但只有你妈看我们可怜，收留了我们。所以，刚进你家时，我妈就叮嘱我一定要照顾好你。你喜欢早餐吃饭团，让我也跟着吃，你听不懂的功课，让我一遍一遍和你讲解，可明明我也只是个初中生啊。我不明白为什么你生来拥有美好的一切，而我却要成为你的附属品。」
我的心不由自主地一抽，那些美好的回忆都是假的吗？
「我假装自己喜欢你，照顾你。可是，宋轻轻，假装久了是会当真的。」
我的眼眶有些湿红，我不知道少年的江乘承受了那么多痛苦。
最后，江乘苦笑着摇头。
「对不起，现在说这一切都已经晚了。」
江乘的自我剖析结束。
周侑北来接我了。
在路上，他略带醋意地问我：「江乘都和你说什么了？」
「一个关于不存在的骑士的故事。」
曾经的少女长大了。
她发现其实人生可以不用期待骑士降临的童话。
她朝着风的方向走去。
不如以后的人生，做自己的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