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芩收回思绪,转身往回走。
她打算把这阴阳局的所有细节都写下来。
刚跨进院门,就被眼前的画面吓了一跳。
只见本来空旷大半,甚至说话都有回音的院子此时放满了大大小小的箱笼,更有不少家丁正一箱箱把东西往屋里抬。
这是什么情况?
红昭满脸笑容的跑来,“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快看,这些可都是管家送来的好东西!”
听到她欢欣鼓舞的声音,抬着东西的下人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朝樊芩喊道:
“小的见过王妃!”
樊芩下巴都要惊掉在地上,抬手狠狠捏了自己的脸。
“嘶,痛!”
“这竟然是真的!”
红昭哭笑不得:“当然是真的了,说来也怪,平时管家可是看都不看我一眼,今天却破天荒的送来这么多东西。我跟管家说话,他也没有转头就走。”
“那他说什么了?”
在摄政王府,冷落的日子过习惯了,忽然反常,樊芩反而不安心。
送这么多东西,难道过完今天之后,她要被赶出落花苑了吗?
“管家说这本就是王妃应得的,还说此前怠慢了王妃。”
红昭摊摊手:“就这些话。”
樊芩倒抽了一口冷气,这回答,她好像更不安了呢?
记挂着把阴阳局的细节写下来,她只好交代这些家丁抓紧把东西放好。
不同于摄政王府这边的安宁,远处的皇宫似乎笼罩在一片躁动的阴云之下。
“废物,连假扮阿黎这件小事都做不好,还落入了太傅的手里,朕养这样的侍女有什么屁用?”
御书房。
皇帝周凌瑞刚砸完手边的琉璃杯,地下是一片狼藉,更有跪着的小太监瑟瑟发抖。
小太监哪儿敢乱说话,脑袋恨不得找条地缝藏进去。
之前苏黎小姐在宫里留宿过几次,次次都是安排侍女假扮成苏黎回太傅府。
而第二天天刚亮,再派人悄悄把苏黎小姐和侍女换回来。
前几次都做的滴水不漏,偏偏这次发生了意外!
天知道他们抬着轿子把苏黎小姐送出宫,听说全城的人都在找她,这些小太监想死的心都有了!
情急之下,太监只好把苏黎小姐再次抬回宫里。
他不知道的是,危机也开始悄然接近。
衙门。
正堂擦了又擦脸上的汗:“太傅您先冷静冷静,下官已经派出所有人手去找了,相信不久就有令爱的消息,您先把刀放下吧……”
人至中年却头发半白的太傅气得眼里满是红血丝。
“两个时辰之前就是这么说的,消息呢,老夫的女儿呢!”
苏太傅提着刀不停的在堂上走来走去,他不敢坐下,仿佛一坐下就无力再站起来。
他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夫人走得早,从小就没有母亲疼她。
自己学生也多,有时候忙起来好几天都没空见女儿一面,他知道亏欠这个唯一的女儿太多。
可现在呢?他恨不得把自己这条命都赔给女儿!
他的女儿才刚刚及笄,怎么就被人调包了?
是谁,究竟是谁!
急红了眼,太傅竟然把刀横在正堂脖子上,咬牙切齿道:
“你个昏官,若是再找不到老夫的女儿,老夫要你的命!”
一旁的判官见状,赶忙上前阻拦。
“苏太傅三思,三思啊!”
可判官也清楚眼下这种情况,太傅是三思不了了,他灵机一动。
“下官有办法找到苏小姐,还请太傅听下官一言!”
只有提及苏黎,太傅才有所反应:“你先说!”
判官想起苏太傅送来的陌生女子。
“太傅,可否让下官看看伪装成令爱的小贼?”
提起假扮自己女儿的贱人,苏太傅眼中闪过一道凶光:“带上来!”
话音一落,太傅府的家丁就拖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女人上来。
那女人两条腿都被家丁打断了,手上也用过刑,身上没用绳子捆着,就她现在这副模样,根本没人担心她能跑掉。
只见判官蹲下身子,一手掐着女人的下巴,强迫这女人张开嘴。
做完这些,判官抓起女人的手,仔仔细细摸过她的每一个指节。
“太傅大人,此女牙齿整齐,手上几乎没有茧子,就连模样都和苏小姐有几分相似。而且据嬷嬷所说,这女人不光穿着苏小姐的衣裳,声音也与苏小姐极为相似。”
“由此可见,这女人断不可能出自寻常人家,既然出身不凡,我们何不找来荣国夫人?”
苏太傅愣住,他当然知道伪装成自己女儿的贱人不简单,甚至是从小培养,专门针对他的女儿也说不定。
荣国夫人是京中眼神最毒辣的伯爵夫人,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凡是她见过的女子就没有不记得的。
早几年前,荣国夫人在京郊的庄子见到一个孤苦无依的幼女,仅凭一眼,就察觉出这幼女与京中一位丢了女儿的贵夫人模样像了八九成!
荣国夫人记下这张脸,回京后找贵夫人一对。
庄子上的幼女还真是贵夫人丢失的女儿!
在这之后,荣国夫人过目不忘的本事就出了名。
苏太傅转念一想,昨日荣国夫人也在宫宴上,女儿就是宫宴之后失踪的,或许荣国夫人还真可以提供一些什么线索。
于是,他把刀一松。
“还不快请!”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判官就把荣国夫人请来了。
荣国夫人年逾花甲,一双眼睛却尤为明亮,审视间掠过机敏的光,令人不敢在她面前耍任何花招。
来不及寒暄,判官指着地上的女子。
“荣国夫人,还请您瞧一瞧这女子究竟是谁家的?”
说着,他伸手抬起女人的脸。
荣国夫人一瞧,先是大惊,又弯下身子左右端详,最后压低嗓音问道:
“苏太傅,这当真是调包你女儿的人?”
太傅胡子一歪。
“就是这贱人!”
荣国夫人顿了顿,忽然快步凑近太傅耳边:“这女子乃是宫中之人!”
苏太傅梗着脖子,不可思议望着眼前的妇人。
“你什么意思?!”
他的女儿,怎么可能会被宫中之人调包!
瞧着太傅错愕的脸,判官却暗自松了口气。
无人知晓,昨夜他领着衙役们全城查找苏小姐,他尿急之时,急忙寻了个没人的地方解手,谁知就被一把刀横在脖子上!
他吓坏了,当即求饶。
然而站在他背后的人却并非想要他的命,而是颇为古怪的让他明日于太傅大闹衙门的时候请来荣国夫人。
判官一头雾水,太傅大闹衙门?且为什么要请荣国夫人?
可未等他想清楚其中的缘由,那人又趁机往他嘴里塞了颗苦掉牙的药丸。
‘如若不按着我说的做,你就等着肝肠寸断而亡!’
说罢,那人展开身形,轻功极高,瞬间就消失不见
一晃眼就是白天,判官尚未从这恐惧中缓过神,太傅就如噩梦中的人所说一般,闯进了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