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溪有些动容,微微一笑。
“不过是有几分感怀罢了,感慨这世间人心莫测,情意总是难以深远。多谢你,庞安,如此劝解,也没有因为我的偏执和狠心而离开。”
“怎么会?世人都知,楚国长公主惊才绝艳,以女子之身卷入四国纷争,毫不逊色。”
楚溪眼中缥缈,闪着莫名的情绪,“他们喜欢的,是楚国的长公主,而不是楚溪。”
庞安心中一酸,眼前的女子,活得金尊玉贵,却偏偏身上缠住了无数多的枷锁,永不能潇洒肆意。于是心念一动,伸手握住楚溪的嫩白如玉的双手,“世人心盲眼盲,而我只愿意看见我眼前这个活生生的楚溪。偏执也好,狠心也罢,冷心冷情也好,你都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楚溪。”
“愿你我之心,永远如此。”楚溪并没有缩回手,而是静静地望着眼前动情了的庞安。
彼时的楚溪还不知道世事弄人这句话,庞安也是如此。
只不过,人人若都能顾着眼下的情意,倒也是好的。
楚国风平浪静,没有人胆敢在楚溪面前耀武扬威,毕竟谁都知道,她仅仅用了数个月的时间便将吴国搅了个天翻地覆,亲手逼死了盛极一时的吴王殿下。
魏国小胜,无人再质疑魏豹这个新登基的帝王的手段,他以雷霆之势斩了几个愤愤不平的大臣的脑袋,又亲手逼死了自己的兄长,流放了自己的弟弟,手段虽然决然,但也算是情有可原。在大臣的眼中,魏豹已然成了魏国权威至高无上的代表。
陈帆却是心乱如麻。
他此时穿着暗黄色的衣裳,坐在案前,看着纷繁复杂的朝中事务,他眉眼细长,鼻梁微挺,精致而又修长的眉眼,清秀之中又带着几分凛然的气质,显然这些时日朝政的归还使他也渐渐肃穆了起来。
“肃安,最近这些天,楚国的那位长公主一直不曾给朕一个明确的答复,一时之间,我也联系不上她的下属。听说她数月之间颠覆了吴国,俘虏了吴王,吴国依然俯首称臣,再不成气候了。朕若是没有她的势力相助,定是扳不倒太后的。”陈帆焦躁地说道,朝政一日不完全握在手中,他便一日胆战心惊,无颜去见九泉之下的父王。
“奴才建议,王上还是拿出些诚意来。楚国长公主定然不会白白地相助于王上,无利可图,那位长公主显然并非一个好相与的人。”肃安躬身而立,十分尊敬,眼神凌厉,不容小视。
“朕知道了,明日朕便派一封书信给她,请她倾囊相助。”
夜色浓重,有人安稳睡意,有人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趁着这样浓墨重彩的夜色,有几个黑影儿悄然潜入了陈国的两个重臣老臣的家中,便没了声响。
“啊啊啊啊啊啊啊!”
陈国都城之中的清晨,两位老臣的府邸之中不约而同地响起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启禀太后,王上,礼部侍郎周大人,兵部尚书宋大人,于昨夜夜半时分被贼人杀害!鲜血凝固了一地,今日清晨才被发现。还望太后、王上节哀!”早朝时分,缺席的两位老臣正是让人生疑挂念,蓦然听说了这样的消息,众人心中皆是一惊。
众臣纷纷暗自揣测,心思不明。
“凶手呢!?堂堂都城,皇家脚下,竟然出现了这等事,那不成让天下人以为朕连自己的朝臣都护不住吗?”陈帆身着朝服,猛然站起,脸上闪着暴怒的气息,“京兆尹何在?护军参领何在?”
“王上莫急,京中出现了这样的事情,王上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理朝之事了?”温凌穿着太后的冠服,头上簪着凤钗,华丽而又尊贵,她似笑非笑,似乎并不在意这两位老臣的死,“哀家昔日替王上主理朝政的时候,可并未发生过这般事情啊。”
陈帆悚然一惊,他也许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朝臣之中有些也明白了。
昨夜被杀的两位大臣,均是陈帆麾下的老臣,忠心耿耿,与太后之间针锋相对,不知这二者之间可有没有关联啊。他们不敢妄加揣测,神仙掐架,可莫要伤及无辜啊。
“臣等恳请太后暂代朝政,还都城之中一派安宁。”还未等陈帆张口,王荣这个老狐狸便一早嗅出了不对劲儿,忙上前状似恭敬地说道。
温沐身为一品太傅,扶正了身上的朝服,眉眼温润,面无表情的俊秀之间显示出凉意,“王大人所言甚是,王上不妨暂请太后做主,王上和太后之间同心一体,自然不分彼此。”
“你,你们!”陈帆感到胸口一阵剧烈的阵痛,骤然失去朝堂之上的左膀右臂,他显然不是老奸巨猾的太后的对手,他强撑着扶了扶头上镶着金丝的冠,冷冷地哼了一声,眼眸之中尽是怨毒的神色,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此,就劳烦太后了。朕身体不适,先行退朝吧。”
说完,便由肃安搀扶着,拂袖而去。
寝殿之中,陈帆喘着粗气,一把便摔了宫人递上来的茶盏,怒喝,“这个贱人!!暗中派人杀了朕手下忠心耿耿的老臣,打着为国尽忠的幌子强行夺走了朝政大权!”说着,他再也忍不住地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
“王上息怒,息怒!”肃安一边替他顺气,一边轻声说着,“奴才方才已经派人前去查了,王上放心吧,会有结果的。”
“拿纸笔过来!朕要给楚国长公主去信,让她助朕重新夺回朝政大权!条件随她开,否则朕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父王和朕的母亲!”
“楚国长公主安好,朕陷入朝堂之倾轧,朝臣大半陷入温凌之手中,残杀忠良,岂配主掌一国之政事,陈帆愿得长公主之襄助,夺回朝堂,一切代价,朕在所不惜!陈帆敬上。”
陈帆伸手将信卷起封上,“万万不能示人。”
书信之上的笔迹锋利,力挺而又清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