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婷一路哭喊:“唔——唔唔——”她身边较为忠诚的婆子纷纷跪地替她求情,却俱都被风泊一并送入了地牢。
“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风泊说。
“好。”风兰渊头也不回走向大厅后面的长廊。
“怎么回事?老爷怀中的孩子是谁的?”
“这风兰渊不是被老爷赶出风府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是啊,老爷不是出去迎战恶族了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大夫人为什么被关了?是这风兰渊做了什么手脚吗?”
底下的人议论纷纷,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风泊抱着即离也进了大厅,只是他进去后便坐下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即离,仿佛片刻都舍不得移开,过了很久他才喊:“来人,把府里的奶娘叫过来!”
……
风兰渊走到假山前,后面那条小径就是通往风家极刑之地的路。
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自己被吊在这座假山上三日三夜的画面。她奄奄一息,嘴里胡乱喊着“救命”,假山顶流下的水冲刷着她的身体,刺骨冰冷。三天后她的衣服都被水冲烂了。
她们笑她,说这样都洗不去她身上的脏污,就只有自己进极刑之地去涅磐重生一番了,好像涅磐重生是件容易的事情。
风兰渊一把火将那假山烧得干干净净,池子里的水也都烧干了,她才甩手走向小径。
很快,风兰渊火烧假山这消息就传遍了风府,人们更恐惧的是她的手会冒火,低灵息的完全没有觉醒神力的概念,而稍微高阶灵息的却又不敢置信她觉醒了御火术。
一时间,风兰渊再次轰动风府。
……
极刑之地是风兰渊第二次进来了,第一次她跌跌撞撞,战战兢兢,一根树枝断裂都会吓得抱头鼠窜。这一次她大大方方地走进来,轻而易举地就避开了一些机关。
譬如地面上突然拔地而起的钢针,第一次那时候,她的脚还被顶穿了,就这样拖着剧痛无比的脚勉强地往前走。
譬如突然出现的藤蔓,会死死地缠着她的脖子,直到她呼吸困难,但那一次,濒死的时候她痛哭出声,眼泪滴落在藤蔓上,它竟冒起了滋滋的烟,很快放开她缩回去了。
譬如她总疑神疑鬼,老觉得有鬼怪跟着,然后一扭头,真的会看见一个七窍流血的女人跟着她,或者是个无头尸体……她只能尖叫着崩溃地一边哭喊一边跑。
她也想过逃出去,但来时路早就找不到了。
现在的风兰渊终于知道,为何极刑之地会有“有去无回”的说法,因为一旦进入极刑之地,哪怕就站在出口,回过头去都只能看到一片雾茫茫,但如果以为穿过那片雾茫茫就是外面,那就大错特错了。
往回跑,只会撞到墙。
类似于鬼打墙,这应该也算是一个幻境,它存在于风府,但空间又脱离风府独立存在。就像风兰渊熟知的次元。
所以没有人能出去,那些人或者饿死在这里,或者踩中机关惨死,或者直接被自己幻想出来的景象吓死。即便找到吃的,避开了机关,脑中也没杂念,但长久地精神紧绷,也会崩溃致死。
风兰渊是深有体会,她当时又饿又累,不断地乱跑,不知中了多少机关,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却因为胡思乱想,这片极刑之地里出现了许许多多的鬼怪,还有毒蛇……
她曾经不敢回忆,但现在为了少走弯路,她必须逼着自己回忆。
她记得当时走进来,因为诡异的氛围她吓得边哭边乱走,脑子里一直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想而知,越是害怕想的东西就越多,而这个地方,不管想什么,它都会变出来,虽然是个幻影,但她不懂,便以为是真的,到处乱跑乱窜,时不时就发出惨叫。
那时候的心情,此时此刻的她已经体会不到了。但若她能遇到那时候的她,一定会抱抱她。
风兰渊往里面走去,按照记忆里的路线,很轻松便穿越了极刑之地。
没错,风家的极刑之地,只要心无杂念,知道机关在什么地方,能够避开,也不畏惧由走的毒蛇,就能如同行走在外面的青石板路一样简单。
但风兰渊如今这么容易就过了,也是她曾付出了具大的代价换来的。所以人生是一条充满了神奇的道路,遭受的苦很可能会成为今后的甜。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希望,她才能一次次站起来,拼命地往前走。
风兰渊找到了那块大圆盘,时隔那么久,它依然和画上的一模一样。风兰渊拨掉上面的杂草,吹走厚厚的灰,抚摸着那些细小的孔洞。
煜煌的女人用刀子割破了自己的掌心,使得血液滴到这些孔洞里,很快就发生了奇迹。
风兰渊将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喃喃:“对不起,不管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我都必须去,你们是神爻的孩子,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你们都没有离开,所以你们一定是与众不同的,也许继承了你们父亲的神力,不论如何,请你们,保护好自己,等我和你们的父亲,一起回来。”
原谅她,在她的心里,神爻始终大于他们。
她抽出匕首,毫不犹豫地划破掌心,让血流入那些小孔,同时驱动灵息之力,类似于渡灵,看着体内的灵息之力被圆盘吸走,快速默念煜煌的女人曾念过的口诀:“时覆故我倾,倾之故我行……”
口诀不过几句,风兰渊念完后,圆盘毫无动静。
风兰渊不敢相信,她用力挤出了更多的血,同时推动灵息之力加速渡给圆盘,一遍遍念着那句口诀。
但圆盘始终没有动静。
风兰渊试了一次又一次,血溢出圆盘的孔洞,不断地淋向地面,她的嘴唇发白,已经不适合再挤血了。
“啊——”她暴怒地一脚踹向圆盘,拼命地用拳头砸它,崩溃地大哭,“把我带走!把我带走啊!我要见神爻!我要见神爻!”
她疯狂地对着圆盘撒气。
“你知道我每一天过的什么日子吗?你知道很想念很想念一个人可是不敢想是什么滋味吗?你知道要把流出来的眼泪使劲往肚子里咽是怎样的折磨吗?”
“你带我走啊——求求你带我走啊……我想神爻,我想见他,我真的好想见他……我连最后一面我都没能见到他,我真的好想见他……你给我打开!你给我打开!”
她像个耍无赖的孩子一样,拼命地哭求。
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从来不愿向任何人妥协,就连暴君迟远修都不能让她跪下的一个人,如今却跪在了一块圆盘面前,拼命地求告。
“神爻……我要见神爻……你给我打开!你打开!”
“你要我的血,你要我的灵息,我全都给你,我全都给你,求求你带我走,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