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婆子耐性没了要动手,接风宴的主人风丹蓉终于出现了,她走进来,先是向在座的人赔了个不是,然后像才发现似地,催促着风兰渊。
“大小姐,七小姐……”
“怎么了?”风丹蓉看看婆子,见她频频看向她娘,仿佛这才了然于心,恍然大悟道,“哦,兰渊是我请来的,我想着一家人,吃个饭也不用通传来去的,就没有告知娘亲,是我的错。”
这场景熟悉得,风兰渊差点以为回到了刚穿来这里的那天,一瞬间,她闻到了满场的绿茶味。
“兰渊,对不起啊,是大姐没有考虑周到。周嫂,你快去给兰渊添副碗筷,再加个位置,就坐我旁边。”
风丹蓉牵起风兰渊的手,十分自责:“早知如此,我该早点过来的,兰渊,对不起,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大姐这刚回来,要处理的事情有点多,一忙起来就……都怪我,对不起。”
她很诚恳地道歉,一副想把心窝子掏出来给她看看诚意的样子。
“哎,闹半天这就是个误会……七小姐,大小姐这样说了,你还不赶快谢谢她替你解围?”
“是啊,大小姐果真如传闻中的冰清玉洁,端庄贤淑,蕙心纨质,通情达理……”这人恨不得把自己毕生所学的好话都拿出来形容。
“大小姐都道歉了,七小姐怎么还没话说?没教养就是没教养,简直丢风家的脸!”
风兰渊一直盯着风丹蓉的手,直到她意识到后松开,她才说:“大小姐你记错了,你今日到我房中只是看了看我的伤势,随后就走人了。晚上晴好有星,我出门走走,又见这里这么多人,便来看出好戏。”
她退了一步:“现在好戏落幕了,接下来唱什么我大概也知道了。多谢大小姐美意,这接风宴,我怕是无福消受。”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
“诶,她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耍什么威风?看把她能得,不就是个小庶女,还长脸子了,敢这种语气跟她长姐说话?”
风丹蓉望着她的背影,久久无法释怀,转身便对在场的人说:“实在抱歉,让各位看笑话了。我这位妹妹平时不喜热闹,素爱独来独往,是我没有考虑她的心情,明日我去给她赔个不是,诸位先用餐吧。”
她落落大方,将一番场面话说得圆满,最后还回头叹息一声,才回到她母亲身边坐下,端起酒杯来,道:“我先给大家敬一杯,感谢各位能来为我接风洗尘,谢谢!”
说罢,她一饮而尽,却不小心呛到,咳嗽连连。
马上她的丫鬟便说:“大小姐,你不能喝酒……”
“无碍,这是赔罪的,理应我喝。”
于是,风丹蓉的好名声又多了个“从容有气度”。
贺今朝望着她,心想,若是风兰渊有她一半的一半,今天也不会闹得这么难堪,还把自己的脸面都丢尽了。
宴席吃到一半,他腹中疼痛难忍,于是嘱咐了即离好好吃饭,他去去就回,便离开了。
等存货都卸空以后,他才舒缓了些,正打算回宴席上,却看到花园凉亭里,风兰渊一个人坐着对月出神。
他左右看了看没人,于是走过去,说:“你如果想入席,当时又何必说得决绝?大小姐也给你道歉了,你低个头这件事就过去,怎么非得闹成这样?”
风兰渊翻个白眼。这杠精看到她坐在这里,难不成以为她还恋恋不舍那一桌子菜?她不过是觉得今晚月色好,又恰好看到了凉亭,就进来坐坐罢了。
“脑补过度,脑子会炸的。”风兰渊回道。
贺今朝不太懂其中的意思,他走到她对面坐下,说:“正好遇到了你,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放。”风兰渊言简意赅。
“……”贺今朝忍下心中的怒气,继续好声气地说,“七小姐,之前我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也做了些不该做的事,我承认,是我的不对,我在这里向你赔个不是。”
“诚意这么不值钱吗,一个个都要向我赔不是?”风兰渊冷嘲。说实话贺今朝这种半点诚意都没有的道歉,别说接受了,听她都不大愿意听。
这就好比有人杀了个人,对他说“对不起但是你要是活过来我还是要杀你不为什么我就觉得你不合我心意你该死”。
“你听我说,之前,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看到你做出这些事情,心中就觉得烦躁,有些话不吐不快,我没想到会因此伤害到你,今天即离回来以后,我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了。”
风兰渊抬眼,准备听听他怎么个明白法,也好看看,这位北海尊主的智商到底有没有掉到地上。
贺今朝斟酌了一会儿措辞,说:“其实最先开始,我对你成见不深,也没什么偏见,直到神爻说,他……他想娶你。”
哦,发现她风兰渊就是这样一个人,所以想从神爻身上找责任了。风兰渊嘲讽地想。这句正常人一耳朵就能听出调侃的话,怎么,在贺今朝这里就是圣旨了?
贺今朝不知道风兰渊内心所想,继续说:“我就慌了,天地主神的妻子怎么能这么随意?他这些年没有离开过九天宫,宫中的女人都是终年冰冷的,要说有接触的,也就是天地一方镜中的你。
“可是,一面镜子里的你算什么?他怎么能因为从这面镜子看着你长大,就……就觉得自己能够娶你?”
“你怎么知道他从镜子里看着我长大?”贺今朝最激动的时候,风兰渊突然打断他。
贺今朝一愣,下意识说:“因为我也这样看着……”
一群他妈的变太偷窥狂!那时候贺今朝才几岁?按她的从小是三岁开始,那时候他也不过是个未满十岁的小孩,毛都没长齐,居然还知道偷看她?
接收到风兰渊鄙夷的眼神,他猛地反应过来,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我没看你,我只是这样看着神爻,我十六岁才被神爻提携,初到九天宫,整日不知道做什么,所以就……
“神爻说他从你很小的时候就一直看着你,我见过他看你的眼神,目不转睛,旁若无人。我也见过你几眼,你总是瑟缩着,身上经常会有伤,应该很调皮吧。”
他就这样,给风兰渊悲惨的童年轻而易举地下了个不负责任的定论。
“你今天跟我说这些,是为了拉着我陪你怀旧?”风兰渊的耐心有限。
“不,我只是想说,你和神爻真的不可能,你也别再想试图接近即离,神爻不会考虑即离的喜恶。而我们心目中的主母,也不会是你。我知道之前用主母的标准来要求你,评判你,是有些过分,但……”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滚,否则,你的黄花菜该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