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府。
江秋婷自风丹蓉被抬回来,就一直跪在前厅,她口不能说,就痛哭流涕。
风泊在家奴的搀扶下,从外面进来。他整个人散发阴郁颓废的气息,眉头紧锁,心事重重,一只手还捂着胸口,嘴角是未擦去的血迹。
“唔唔唔……”江秋婷看到他,连忙跪爬过去,又是磕头又是呜哇乱叫,比手画脚的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旁边的婆子给风泊问了安后,代替江秋婷说:“老爷,夫人的意思,您一定要为大小姐做主,不能无故叫她被人如此欺负了去,她的半张脸都毁了,往后余生可怎么过?”
风泊深叹了口气,问:“大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夫人立刻召来城中名医,大小姐一直昏迷着,大夫说大小姐的脸保不住了,只怕后半辈子只能顶着这张脸过日子了……至于手,已经接上了,应该无碍。”婆子低头道。
风泊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眼见风泊要走,江秋婷抓住他的脚,泪流满面,眼中意思再明显不过,抓住凶手风兰渊,严惩不贷。
风泊自然也懂,但……他道:“风兰渊已经被我逐出家门,从此以后她不再是风家的人,风家的族谱也会尽快削去她的名字,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怎么够!她女儿躺在床上生死不明,半张脸都毁了,仅仅是把风兰渊赶走怎么能平她的怨恨?江秋婷呜咽得更急切了。
“你还想怎么样?今天风家的颜面丢得还不够吗?”风泊狠狠地瞪着她,“江秋婷,我警告你,以后见到风兰渊,你给我低着头快快走,不想风家灭门的话,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别再去招惹她。”
风泊眼中的怒火震慑了江秋婷,她有些畏缩地松开了手。
风泊自嘲一笑:“当然,只怕你也招惹不起,一个六阶七层的你老爷,一个六阶四层的你女儿,通通都败在了她手里,你还有什么资格替你女儿讨回公道?”
他蹲下,将江秋婷扶起来,道:“夫人,说来也怪我,蓉儿出了这样的事,我这做爹的也不会坐视不理,我会想办法见到主神,求他帮蓉儿的脸复原,你就别担心了。”
风泊都这样说了,江秋婷也不敢再不依不饶。虽然点着头应和风泊的话,心里却恨不得将风兰渊挫骨扬灰,不千刀万剐了风兰渊,她怎么能消这心头之恨!
风泊见她冷静下来了,忽然想到了什么,问:“夫人,蓉儿可有跟你说过,密室的事情?”
江秋婷一惊,眼神乱瞟,不知道该作何回应。
风泊说:“今日兰……风兰渊伤了蓉儿后,逼着她承认了,从我的密室里偷走了些东西,你知道吗?”
江秋婷思量了几番,点了点头。
“那是我最重要的东西,交出来,看在蓉儿受伤的份上,这次我就放过她了。”
江秋婷松了口气,示意身后的婆子去取。还好,她想起那天风兰渊因为死活不承认偷拿了他密室里的东西,被打得半死不活,如今风泊知道了真相,却连一句责怪都没有,可见蓉儿在他心里还是有地位的。
她最怕因为风丹蓉毁了容,风泊就彻底放弃了她,转而培养其他几个子女。
“我累了,你们都退下吧。”风泊露出疲惫的神情,挥了挥手。
江秋婷便带着婆子离开了。
丹枫院。
风清卿看着大夫替风丹蓉清理脸部的伤口,四个丫鬟死死地压着她的手脚,还有一个家奴小心地帮着固定她的头,一边忍住上涌的秽物,面色狰狞。
风丹蓉已经痛醒有一会儿了,却只能凄厉地惨叫着,直到没了力气。
风清卿瑟缩在魏文骏怀中,心中满是后怕。如果当初,风兰渊也这样对她……那她不得疯掉?这张脸就是她的命,脸没了,她会生不如死。
有了风丹蓉做对比,她嫁给魏文骏的事情似乎也能接受一些了。但她的目标仍是贺今朝,只是贺今朝如今不知去了哪里,但只要他还在鹤水城,她就一定会想办法找到他的。
“让你做的事情做了没?”
魏文骏道:“找了,下人来消息说,很久没看到那位贺大人了。”
“那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找?现在只有贺大人能救大姐了,你忍心看她这么痛苦?”
风丹蓉原也是个美人,魏文骏自然也惦记过,但如今她这副模样,他连多一眼都不敢看,小声咕哝着不情不愿地出门去。
风清卿心道,大姐啊大姐,你可一定要撑着,别死了,也别好太快了,我可还指望你这张脸,将贺今朝引回来呢。
江秋婷一进来,她就立刻唉声叹气的,冲她颔首道:“大娘,大姐这一声声,叫得我心都痛了,风兰渊那个小贱人怎么样了?可不能放过她!”
江秋婷只是冷哼一声,身边的婆子立刻会意道:“三小姐,大小姐这边自有人照顾,三小姐小产不久,就回去休息吧。”
风清卿讪讪地,便告了辞,一出门脸就黑了,嘀咕:“嚣张什么?一个没了半张脸的嫡长女,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屋里,婆子道:“夫人,真就这么放过那个贱人了吗?”
江秋婷摇头,眼中恨意迸发,当然不会,她要让这个贱人,付出更惨痛的代价,要将她千刀万剐,一点一点剔除她身上的肉,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一具白骨!
听着风丹蓉声声惨叫,江秋婷心中又慌又恨,急得直抹眼泪。
这婆子是她嫁到风家来的时候陪嫁的,这么多年默契也养起来了,拍拍她的肩膀,宽慰她了几句,说:“夫人放心,奴婢这就去把那个小贱人的行踪找出来,再伺机把她抓来,任您处置。”
江秋婷点点头,勉强得了点安慰。
……
神爻轻轻地解开风兰渊的扣子,从她里面的衣袋中取出了笔,依旧放在她身上,又从里面夹出了一颗扣子。
正是他变出来的那颗。
他的小渊儿竟将这颗扣子收了起来,看她对这支笔的重视程度,扣子放在笔的边上,岂不是说……
神爻心花怒放,但随即又有些沮丧,早知道小渊儿这么重视他给的东西,当时他就不该随手用泥土捻了个扣子,他就该抽点筋扒点皮,做一个精致的双层的,再在里面加点血。
此后小渊儿看到扣子,就如同看到他本人在身边一样……
“唔……师父……师父……渊儿想回家……”风兰渊翻了个身,蜷缩成一团,不停呓语,笔从她身上掉落,原本溢出眼泪的眼角忽然就干了。
神爻快速将笔放回了她的衣袋子里,喃喃一句:“这么凶……看来以后必须限制她用隐藏的灵息之力了……”
眼睛瞄到她胸口那一颗鲜红鲜红的朱砂痣时,神爻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