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儿面容狰狞，恶狠狠地诅咒。
“这辈子，下辈子，你都不会再等到她！我不会让你再等到她，不会！”
她大口喘着气，恨不得现在就让风兰渊消失，永远地消失。
可是她做不到，她最多只能让她失去她和贺今朝的孩子，却做不到让她永远消失……素儿为自己的无能，无力地蹲下，双手捂住脸，失声痛哭。
“请问，是素儿姑娘吗？”
有个人走到她面前，轻声询问。
素儿胡乱擦了一把脸，站起来，带着哭音戒备地问：“你是谁？”
“我家小姐在对面楼上，看到你和北海尊主贺大人起了争执……她很担心你，所以吩咐我来看看，素儿姑娘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没有，我不需要帮助……可是，为什么你们会认识我？”素儿也不傻，警惕地问。
那丫鬟浅浅一笑，说：“素儿姑娘可能有所不知，我家小姐也是来参加灵息盘会的，而且拿到了六阶场次的胜者，是很厉害的人，之前万蛇窟出事的时候，我家小姐有幸和素儿姑娘一起避过难，可能素儿姑娘不记得了，但是我家小姐一直念着，说素儿姑娘是个很好的人呢。”
素儿渐渐放松了警惕，也回应了笑容，说：“谢谢你家小姐记挂，不过素儿和你一样就是个丫鬟，不值得你家小姐挂念。”
“不是哦，我家小姐说了，素儿姑娘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丫鬟，丫鬟也分三六九等，以素儿姑娘的资质，想必应该是丫鬟总管的身份才是。”
她一口一个“素儿姑娘”，又是“不普通”又是“丫鬟总管”的，听得素儿心花怒放，不觉间就对这对主仆产生了好感，尤其是那位尚不知真面目的小姐。
那丫鬟道：“我家小姐想请素儿姑娘上楼一叙，不知姑娘可愿意？”
素儿受宠若惊，说：“自然是愿意的，得了你家小姐的青睐，素儿实在愧不敢当，也想当面谢谢你家小姐。”
“那素儿姑娘，这边请。”那丫鬟恭敬有请。
素儿只在环山城受到过这般礼遇，但那时完全是沾了风兰渊的光，而现在，对方甚至与她不熟就如此以礼相待，自然心中既忐忑又期待，在那个丫鬟的恭维中挺直了腰杆，仿佛真就是个丫鬟总管了般，连走路的姿势都自信了不少。
上得楼去，那丫鬟将她一路领到其中一间房，说：“素儿姑娘，我家小姐就在里面等你，奴婢去准备些吃的，希望素儿姑娘赏光。”
素儿十分受用她这“奴婢”的自称，冲她点了点头，便推开门走进去。
“素儿姑娘。”
称呼她的，是个貌美的女子，她的美简直可以说是夺魂摄魄，即便同为女人见了，也会忍不住多关注两眼。素儿立马记起了她，那时候万蛇肆虐，她们在避难之地见过。
素儿轻轻点头，双手不自觉交握。
那女子看出了她的紧张，微微一笑，道：“素儿姑娘不必拘谨，我请姑娘上来没有恶意，只是……见你和贺大人似乎起了争执，又见你伤心得紧，我与姑娘也算是有缘，有些不忍，便让丫鬟请了你来，说起来，是我唐突了姑娘，还请姑娘见谅才是。”
那女子起身施了一礼。
“不不不，应该是素儿感谢小姐的关怀，素儿没想到有人还会记挂素儿……谢谢小姐！”素儿一阵慌乱后，连忙回礼道。
“素儿姑娘客气了，快请坐。”那女子做出了请的手势。
这让素儿的不安消去了不少，同时对这女子好感也更甚，坐下后，那女子说：“不知姑娘的口味，我就让丫鬟下去随便点了几样，一会儿还请姑娘不要介怀，若是不合胃口只管说，我着人换了就好。”
一席简单普通的话，却说得素儿红了眼眶，喃喃：“小姐，你人真好……”
那女子掩唇娇笑一声，说：“素儿姑娘说笑了，能教出这般灵动乖巧的丫鬟，想必你家小姐一定更好。”
提到她家小姐，素儿就忍不住想起了贺今朝，她苦笑一声：“以前我家小姐一无所有的时候，确实待我不错……如今她有了靠山，却三番两次将我抛弃……呵！仔细一想，也许从前她也是为了仰仗我才待我好的吧，毕竟那时候她身边的人除了我，全都跑了。”
“姑娘如此说，真叫人心疼不已。”那女子闻言，也跟着红了眼眶，叹了一声，道，“但为人奴，就是这般不由自己，主子想抛弃就抛弃，有的时候还得给她垫脚。”
素儿诧异地看着她：“小姐为何有此一说？”她以为，只有她们这些低贱身份的人才会心生如此感慨，却没想到自己会在一个看起来那么高贵的人口中听到这些话。
“不怕姑娘笑话，其实以前我也是个丫鬟，你看我现在光鲜亮丽，不过是嫁了个好人家，当初我在西海地界的王家当丫鬟，西海尊主祝大人路过后，与我一见钟情，便向王家要了我，我在王家伺候的小姐也是，她不受宠，我也尽心照顾，到最后……她为了自己的前程，把我卖了，所幸祝大人是个好人，否则……”
素儿唏嘘不已，对这女子生出几分“同病相怜”，但她马上又在心底嘲笑自己不知轻重，人家已经飞上枝头做凤凰，岂是她能比的？何况就在刚才，她还被贺今朝狠狠折辱了，就在她眼前。
想到这里，素儿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沉默了。
“素儿姑娘，我是不是说错话了？”那女子惶惑地问。
素儿连忙收起伤春悲秋的神色，挤出一抹笑说：“没有，小姐能觅得良缘，实在叫人羡慕，恭喜小姐。”
“素儿姑娘不用这般客气，我叫楚蓉，年长你两岁，你可以叫我一声蓉儿姐姐。”那女子说。
“这……”素儿有些不敢，就是她家小姐，也未曾说一声“你比我大，叫我一声渊儿妹妹吧”。
“我叫你素儿妹妹，你叫我一声姐姐也不为过，我是真心挺喜欢你的。”楚蓉真诚地说。
于是素儿红着脸，低声叫道：“蓉儿姐姐。”
“我们两人也算是有缘，你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为什么你会和贺大人起了争执？”楚蓉关心道，“以前我在西海，就常常听说贺大人的英明神武，彬彬有礼，按理他应该不会如此伤害一个女子……”
她话说到这里，定睛看向素儿，只可惜斗笠遮住了她的脸，也遮住了她的眼睛。
但黑纱笼罩下的那张脸还是划过了泪，素儿吸吸鼻子，说：“说来话长，我没有蓉儿姐姐的好命，贺大人……贺大人曾经很照顾我，他对我真的很好，如果不是我家小姐，如果不是她横插一脚，贺大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