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则棠咳嗽了一声,没有直接解释,而是把问题抛给了挺直胸膛站在病床前的莫姌:
“莫女士,您的出现让我的妻子感到费解,也让我费解。
我不理解您为何要到我的病房里来,我们除了工作上即将解除的同事关系以外,不存在亲密到能让您不请自来进入我病房的私人关系。
以防误会,请您自行解释一下。”
闻言,莫姌的脸色一度很不好看,但她最后还是对着许则棠和顾湘露出完美的微笑,淡然道:
“我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作为和许先生同行的同事,看到许先生的车队出了问题,觉得自己应该来关心一下许先生的情况,毕竟在这次出行的团队中我是许先生之下职位最高的南图员工。
即使是出于商场上的人情世故,我怎么说也该来问候一下自己的上司,更何况许先生本就对我感到不满,已经有了要解除我职务将我炒鱿鱼的念头。
我不想离开南图,来这里拍拍上司的马屁,不行吗?
就算上司连这点面子和尊严都不愿给我,厌烦我到了不想让我出现在他眼前的程度,我身为一个有事业心的职业女性也不能束手就擒,干等着被炒啊。”
说到这里,她留给顾湘一个无可挑剔又高傲至极的侧脸弧度,对着许则棠轻轻地眨了眼,柔声道:
“另外,许先生说我们之间没有私人关系,这我不认同。
事实是,我们彼此认识了整整十年。
从许先生十八岁那年开始,我们就在校园里相识了。
就算是单纯为了这十年光阴,我觉得自己也该来探望一下许先生——我来这里的动机主要有两个。
第一,我确实关心许先生的身体情况。第二,我想趁着难得的独处机会向许先生为之前的事道歉。
虽然因为之前的一些误会,以及我确实犯下的过失,导致许先生不愿意再承认我们这十年的相识,现在也不想见到我,更不愿意听我提起以前的事,但许先生自己提起私人关系的事,我也不能在您的夫人面前说谎。
谎言总是要被揭穿的,掩饰是无用的,不如我提前坦诚相对。”
许则棠勾起嘴角,不紧不慢地笑道:
“这么久不见,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能言善辩。
你说的那不是事实真相,你只是选择性地说出对自己有利的事实为别人制造误会而已。
我确实是在十八岁时就认识你了,但你若有其事地说十年的光阴就贻笑大方了。
因为那次的失火事故,我从大学辍学回国之后,就没再联系过你。这次在南图看到你,是六年后的第一次见面。
过去的事早已过去,我们以前是朋友,是共同研究从一项目的学术伙伴,但现在的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私人关系。
你说得对,我确实不想在这里见到你,更不想跟你独处,因为通过当年的事,我对你这个人剩下唯一的感情就是厌恶。”
顾湘看着这两人之间硝烟味极浓的交锋,想起了方才在音乐室,唐忆对她说的那番话:“像他这样的身份,就算自身条件再差身边也少不了别有用心的女人,更何况听你的描述他这个人还不算差劲。喜欢他就赶紧想办法把他拿下,不能让别的女人先把他给拿下了,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去,天天熬在家里当受气的小媳妇。”
之前在许家的乡下别墅,新婚之夜就闯入别墅拉着许则棠去叙旧的潘芝年就是一个再典型不过的莺莺燕燕。
只不过潘芝年这只鸟有点笨,使出的手段也太低级,再加上那时候的顾湘对许则棠也没有什么感觉,所以,顾湘根本就没把潘芝年当做情敌。
后来听齐迩说,许明育曾经想决定许则棠的婚姻大事,还为他安排了很多“合适”的相亲对象,其中不乏出身良好的美貌女孩,但都被许则棠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推拒了。
许明育在这之后对许则棠的想法也没消停过,之前的潘芝年会突然出现在别墅,背后未必没有许明育的意思。
眼前的莫姌神情高傲,一身干练的职业西装偏偏配上她清丽脱俗堪称绝色之姿的容貌,是何等的让人惊艳。
顾湘看着莫姌那写进眉眼间的自信和冷冽之气,心里竟头一次因为外貌的事有些自卑起来。
她情窦初开,就遭遇了这样容貌过人又是高材生的情敌,怎能不感到挫败。
在顾湘看过的女孩里,除了身为女明星以美貌著称的林绮之外,如果单论外貌,只有她明艳的妹妹顾笙能和莫姌相提并论,她们二人一热一冷,刚好是两种方向上冠绝于世的大美女。
怪不得之前许则棠指名道姓要她妹妹当新娘呢,原来是被身边的女人养出了眼力。
要说女人缘,许则棠身边还真不缺对他表现出好感的漂亮姑娘。
潘芝年虽然手段不高明,但也是不遑多让的美女,她不刻意发嗲不作妖的时候,给人一种别样的浓郁美感,就像是一个美丽脆弱的瓷娃娃,眉眼间常带着股特殊的阴郁之情。
这么想着,顾湘心里竟有些醋味,冷眼瞅瞅一旁的许则棠,心道你这棵长得不太齐整的大白菜还挺遭人喜欢。
“你说得对,过去的事确实已经过去了。”
顾湘垂下眼眸,再次抬起眼时,眼里已经没有多余的情绪,她露出同样完美的微笑,对莫姌道:
“我是顾湘。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她这话说得坦然,宣告了自己的存在,却既不惺惺作态,也没有阴阳怪气。
“彼此。”
莫姌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对她点点头,又看向许则棠道:
“不管许先生对我个人的看法怎样不正面,也请你记住我的专业能力在此领域不是别人能轻易取代的。
我对自己有信心,在目前的沪城,比我的专业能力更强的人寥寥无几,用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这些人各为其主,都已经是各地阵地里可以独挡一方的顶尖人物,资质老的可怕,南图想要挖别人的墙角将他们聘请过来,要花很大的代价不说,还有很高的难度。
弄不好就会赔了夫人又折兵,还在行业里落下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坏名声,这何苦呢?
比起这些人,我刚留学归来,初入行业,还没有什么资质,性价比肯定比这些老家伙更高。
再者,我在南图刚工作了一年,虽然谈不上为南图做出过多少贡献,但我清楚地知道南图需要的是什么,也知道我有这个能力满足南图的需求。
总而言之,南图如果是为了许先生的个人因素不用我,那就是亏大了;南图如果因为对自身商业价值和前程风险的评估而不用我,那我也没必要留在南图,因为这是一家对行业的未来毫不具备前瞻性的公司,等待着南图的必定是衰退和落后。”
说罢,莫姌抬起下巴,毫不留恋地推开房门走了。
怎么办?
虽然对南图的事务和科技行业的情况毫不了解,但顾湘莫名其妙的就觉得对方说得好对。
她犹豫地看着许则棠,直到许则棠对她甩了一个“有话就问”的眼神才将心理的疑问付诸于口道:
“你真的是因为不想和前女友共事,才打算炒了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