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跟在唐忆身后的保镖见她和一个来历不明的老妇人说了这么久的话,早就提高了警惕,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位走上前去,拍了拍唐忆的肩膀。
唐忆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发现是古堡里负责接待工作的人员,松了口气,问道:
“谭先生,怎么了?”
这个化名姓谭的保镖瞄了眼老妇人,然后对唐忆笑道:
“是这样的,老板叫我带小姐您回去,还有事情要和您协商。刚才您从车里走出来,由于没有带手机,所以我联系不带您,只能亲自来找您了。”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汽车,但唐忆当然明白这位谭先生为什么要这么说。她想,看样子按照许家的意思,是根本连她住在古堡里的事都不想对外透露了。由此可见,她刚才说的话有多么莽撞。
但说出去的话就如覆水难收,她只是对老妇人有些歉意地一笑,示意自己不能奉陪了,就要往古堡的方向走,却见谭先生站在那里没有挪动脚步,反而和老妇人用西班牙语说起话来:
“这位女士,您是这里的本地人吗?”
老妇人的眼睛一亮,似乎没想到眼前的亚裔年轻男人会说纯正的西班牙语,有些喜悦道:
“是的,我的家就住在那边的小镇上。您看,我是来这里遛狗的。我很喜欢带着我的狗到这里来散步,这是我散步时经常走的路线。您看,这条路上的风景真是太漂亮了。”
谭先生对老妇人笑了一下,然后道:
“我也觉得这里很漂亮。不过,因为还有事情要忙,我们就先告辞了。”
老妇人点头,在原地看着谭先生和唐忆往回走。等到他们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外的时候,她一改先前和蔼亲切的神色,脸上流露出冷漠的敌意,然后从手包里拿出手机,快速编写了一条短信发给别人。
如果唐忆在这里,看到老妇人发送出去的短信内容,一定会非常惊讶,因为原本声称自己不懂中文,只会说英语和西班牙语的老妇人却能用中文发送短信。
那条短信一共只有三个字:已投放。
究竟是投放了什么呢?这就只有老妇人和唐忆自己知道了。因为刚才老妇人在唐忆身后的两名保镖的视觉死角下,往唐忆的口袋里放了一枚胸针。
唐忆为什么要收下老妇人的这枚胸针?这是因为老妇人对唐忆说,这枚胸针是她们家乡的幸运物,按照她们的说法,可以从欢喜的场合收集到美好的运气,让胸针的主人能得以心想事成,分享别人的荣耀。
没有谁是傻瓜。唐忆当然也会觉得蹊跷,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会在第一次见到她时送给她什么家乡的幸运物,这不是很奇怪的事吗?如果说老妇人不是别有所图,那就太让人疑惑了。
她知道老妇人刚才说的那些话,是在有意无意地向她套话。但她觉得,许则棠和顾湘要在这里举办婚礼的事肯定会被有心人知道,也不差她这几句话。
至于这枚胸针的事,她颇具报复心地想,许则棠和顾湘把他们的古堡看得这么重要,保密工作做得这么谨慎,又是不许在古堡里拍照,又是不许宾客透露这里的信息,又是不提前告知她们具体的婚礼内容,让唐忆觉得顾湘和许则棠的态度太傲慢了。
她甚至不乏恶意地想,既然你们如此傲慢,把一场婚礼弄得像多了不起的秘密活动一样,那我就是要做这个疏漏,让你们的保密出现问题。我倒要看看,出现了疏漏又能怎么样,难道你们的婚礼还能办不下去了,用得着以这么傲慢的态度对待亲友吗?这不就是贵族对贫寒朋友的装腔作势吗?
这是一种十分微妙的心理,看到自己的好友嫁入豪门,成了整个沪城都视为传奇人物的英俊男人心心念念的爱人,被如此珍视对待,而自己却还是老样子,唐忆难免觉得不平衡。
她一直都表现得大大咧咧,但却很有自尊心。
她觉得,以前一直都是自己和顾湘互相包容,但自从顾湘和许则棠真心相爱后,一切都变了,她成了要被忽然变得身份显赫的朋友帮助的拖累,顾湘倒是没有忘记她,没有嫌弃她,还像以前一样对待她,但她自己却对自己产生了厌恶之情。
凭什么她不能像顾湘一样发光发亮,得到这么完美的爱情,过上毫无污点的光鲜生活呢?
是的,她承认自己是有污点的,她做了对不起顾湘的事,但那不是因为她的人格不如顾湘,而是因为她不像顾湘一样有这么好的运气而已。
怀揣着这样的心理,唐忆跟随谭先生回了古堡。虽然她确实心怀恶意,但她也确实不知道,她口袋里的胸针究竟有多大的作用,会引发怎么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