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则棠对陆缘引抬了抬下巴,漫不经心道:
“你当初为了继续当演员,继续在沪城的演艺圈里继续你的事业,不惜答应白兰的条件,为她做那么下作的事。后来如果不是我主动揭穿了你和白兰之间有交易的事实,你恐怕还不会对我承认你*顾湘的动机。
实际上,你能答应帮我对付白兰,主要是因为我向你保证过,我会成为你的新靠山,让你得以继续演艺事业。有了我当靠山,你就不用担心白兰对你的报复了,你的事业也可以继续了,你是打的这个主意,才反水的不是吗?也就是说,你从头到尾最重视的不是什么做人的底线,不是你的尊严,不是你的道德感,而是你的演艺事业。
可现在,你如果选择为白兰喝下这杯酒,你的外形受损,眼睛也瞎了,你觉得你还有机会重新登上大荧幕吗?如果是这样,你的事业就彻底毁了,你就再也不能演戏了。
至于白兰,她喝下这杯酒有那样的后果也是罪有应得,是她三番两次地恶毒要伤害别人不成,我以牙还牙,让她尝尝她给别人下的毒药是什么滋味,这就是有因有果的业报。搭上你最重要的演艺事业,为了一个罪有应得的人承担她应该承担的恶果,你真的愿意这么做吗?
没错,你当初是为了自己的私欲答应了白兰做破坏别人感情的事,你的做法是自私自利的,但客观地说,你远没有白兰这么坏。
你只是答应她去*一个已婚女人,拍下对方出轨的照片,却不知道白兰要用一杯毒酒去断送那个和你无冤无仇的女人的下半生。你事先不知道白兰要做这件事,所以,我认为这件事跟你关系不大,你不用为了她承担责任。
她不值得你这么做,她之前对你所谓的帮助,也不过是想落井下石,利用你的梦想,试图把一个本来清白干净的人脱下泥潭而已。
你应该心安理得地离开这里,继续做你该做的事,就像你曾经的选择一样。你会有光明的前途,将来的某一天,你或许也会登上事业的巅峰,完成你梦寐以求的夙愿。”
许则棠的话字字诛心,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剑,戳穿了陆缘引的心脏。
陆缘引抬着头,他放在背后的右手竭尽全力地握成拳头。
“所以,你确定你做好决定了?”
许则棠笑着看向陆缘引。
陆缘引张开嘴,正要说话,却听见走廊的另一头传来顾湘的声音:
“让我进去,我有话要和许则棠说。”
许则棠对在他身边待命的一个保镖打了手势,在保镖耳边说了什么,然后让对方过去将顾湘支开。保镖快步走过去,压低声音和顾湘说了什么,然后,陆缘引就听见顾湘下楼的脚步声。
“我让保镖告诉顾湘,这里一切都好。我正在和白兰对话,她已经服输,愿意对我说出她做过的所有肮脏事情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顾湘过来吗?因为顾湘看到这一幕,会难受。我不想让顾湘看到我是如何报复白兰这个恶毒女人的。
我的顾湘,她应该永远生活在阳光下,她应该远离阴影,远离丑恶的想要吞噬人身的怪物。我制伏这些怪物的血腥场面,也不该被她看见。如果不出意外,她之后再也不会见到白兰。
陆缘引,你也走吧,离开这里,回到你的生活中。对你来说,这件事已经结束了。你不会亲眼看见白兰喝下这杯酒时的情景,你也不会看到这之后的她。我可以向你保证,她以后不会有机会骚扰你。”
大概是由于顾湘的出现,许则棠一直冰冷的声音染上了些许温度。他最后看了一眼陆缘引,背过身去,对陆缘引挥了挥手。然后,他走进那间包厢,跟在他身后的保镖要将包厢的门关上,把包厢里的一切都隔绝在陆缘引的视线之外。
陆缘引愣愣地站着,在门被关上的那一刻,他看到的是白兰盯着他的那双赤红的眼睛。那一瞬间,他心想,她真的是个怪物,但他分明看到了她眼里的绝望。
他的喉结颤动了一下。随后,他推开了包厢的门,闯入到这个他本该远离的世界中去,执着又决绝地看着许则棠,再一次重复道:
“我要为她喝下那杯酒。”
许则棠回过头,这一次,他没再说话。
陆缘引几乎是用恳求的口吻道:
“许先生,对不起,但请让我来喝那杯酒吧。”
许则棠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端着酒杯的那个保镖,对方就向陆缘引走去,把酒杯递给了他。许则棠看着他,淡淡道:
“直到你喝完这杯酒之前,你都可以反悔。”
陆缘引接过酒杯,看向站在房间最里面的白兰,对她道:
“我们之间,两清了。”
白兰看着他,没有叫嚣,也没有表现出得救的喜悦,只是死死地看着他。
他抬起头,闭上眼,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一口气喝完整杯酒之后,他忍不剧烈地咳嗽起来。柠檬炸弹这名字不是白起的,这调好的酒入口香甜,像是水果饮料一样,但后劲的辛辣却将他的眼泪都逼出来了。
随后,他安静地走到包厢的沙发上,等待着他即将发生的事。他感觉眼前一片恍惚,外界的声音也不能准确地传入他的耳里。他知道许则棠在讯问白兰,问她一些事的细节,但无论是许则棠的发问,还是白兰的回答,在他听来都模糊的可怕。
他一直等待,可什么事都没发生。整杯酒入肚后的眩晕感很快就过去了,但应该随之而来的疼痛和无力却迟迟没有到来。他感到疑惑,不禁看向正在对白兰问话的许则棠,对方似乎一点也不关心他的情况。他迟疑地问道:
“许先生,我——”
许则棠头也不回地打断他道:
“你可以离开了。”
陆缘引更是不解,但许则棠没有进一步向他解释的意思。他看着许则棠好半晌,忽然迟钝地明白了什么。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慢慢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走到房间外,下了楼,看到顾湘的脸的那一刻,他已经完全明白了。许则棠拿给白兰的那杯酒并不是被下了毒药的那杯酒。原来,许则棠也不是一个为了复仇的快/感,就能淋漓尽致地报复已经落败的对手的人。
顾湘看着失神的陆缘引,有些紧张地问道:
“你怎么了?是不是许则棠在楼上和你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