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男人要告诉自己真名,顾湘心里的惊慌又多了许多。她看着这个有些疯疯癫癫,又出奇的喜欢装腔作势的男人,恨不得这时候有谁能直接给男人一枪,免得她在这里继续提心吊胆。
她闭了闭眼睛,在心里默念许则棠的名字,似乎要从这个名字中汲取力量。当她再次看向男人时,神色比之前镇定了一些,她看着男人,想知道对方为什么亲自来见她,这是要做什么。
这个男人会亲自出现在古堡,也很奇怪,因为他看上去实在不像是干活的小弟,而应该是幕后的老板才对。
一般情况下,如果歹徒劫持人质是为了勒索钱财,歹徒的老板才不会亲自出面和人质产生接触,因为根本没必要,这样做对事情没有任何好处。但如果歹徒劫持人质不是为了勒索钱财,而是为了仇怨,那就另有一番解释了。
难道说,这个男人是和许则棠有什么仇恨,要故意折磨自己?但如果是这样的话,男人对她的态度好像又有些过于礼貌了,还是说,他折磨人的手段都在后面呢?顾湘看着表现得越来越兴奋的男人,心里捉摸不透对方的心理。
只是不论如何,顾湘都想现在就知道对方的真名。这对她来说几乎是一种不祥的暗示,让她觉得自己生还的可能大大降低了。
不过男人可不管顾湘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兴致不减地接着问道:
“你一定很想知道我的真名吧?如果不知道我的名字,那你岂不是连劫持你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吗?就算你心里再恨我,却连我的名字都叫不出来,那也太可怜了。我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不愿意看到美丽的女士如此可怜。”
顾湘心里暗道,好一个满嘴胡言乱语的神经病,想说名字就说呗,还要前言不搭后语地找这么多理由,这是名字有多好听啊?但她心里吐槽,脸上却不敢表现出任何不耐烦和抵触的情绪,生怕刺激到这个神经病的哪根神经。
她见男人一直盯着她看,似乎是在等着她回答自己的问题,便勉强笑道:
“如果先生愿意告诉我,我愿意听。”
男人打量了一会儿她的神色,然后笑道:
“可你的表情看上去不是很愿意的样子啊,怎么,你在对我说谎吗?”
顾湘心里咯噔一声,越发确定这个男人就是来找茬的,而且是那种掌握着生杀大权还来找茬的危险分子。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种非正常人的问题,只好不吭声了。
好在男人没有进一步刁难她,笑了笑就自顾自地说道:
“在告诉你我的名字之前,我还要给你讲一个故事。不要摆出这副不感兴趣的冷淡表情,我说的这个故事和你的好老公可是有很大的关系。你不关心我,也该关心一下你的老公许大总裁吧?”
看到男人提到许则棠时的表情,顾湘心里更是确定,此人一定与许则棠有仇。他虽然没有咬牙切齿神色变冷,可他那不是好笑的笑意却更让顾湘胆战心惊。她只觉得他的笑容就好像是一个恶魔在复仇前向人类露出了古怪的笑容一样。
“你说吧,我想听听这个故事。”
既然对方确实是因为和许则棠有仇才绑架的自己,顾湘觉得自己再怎么小心翼翼也没什么用了,不如沉下心来顺其自然,以不变应万变。
只是,她有些不明白,这个男人真的是薛辰凌的孪生哥哥吗?难道薛辰凌的身份背景也并不简单?薛家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家,和名震沪城的许家根本就扯不上任何关系啊。就算是伪装,也伪装不到这种程度吧?
“看你的表情,似乎确实有很多疑惑。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你从来没听说过薛辰凌有一个孪生哥哥?你一定还会觉得不可思议,因为薛家根本没有什么背景,就是一个普通的教师家庭,薛辰凌的人生履历没有任何漏洞,怎么会凭空冒出来一个能力强大到足以和许家作对的哥哥?”
男人似乎很享受这种情境,他在顾湘仍旧有些紧张的注视下慢条斯理道:
“我没有对你说谎,我确实是薛辰凌的孪生哥哥。你看我和他长得如此相像,如果我有意模仿他,相信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察觉异样。但这不代表薛辰凌现在的父母就是我的亲生父母。”
顾湘被他的话弄糊涂了,忍不住问道:
“你是他的孪生哥哥,他的父母怎么会不是你的父母?难道,你是想说,他现在的父母只是养父母?”
可是,据顾湘的了解,薛辰凌的出生证明都是公开过的,按照证明显示,他确实是他现在父母的亲生儿子啊。即使是在三十年前,如果要领养孩子,也是要办理领养手续的,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男人颇为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笑道:
“你倒是不蠢,能猜到我接下来的话。薛辰凌现在的父母确实只是他的养父母,但别人之所以都不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就连薛辰凌和他的养父母都不知道他不是亲生的。那对夫妻现在还以为,他们的儿子是他们亲生的宝贝呢。”
顾湘不喜欢他说到薛辰凌养父母时的口气,在他嘴里,对方好像很愚蠢一样。虽然她在剧组时和薛辰凌也不算熟悉,但她听别人说起过,薛辰凌和父母的关系一直非常好,那是一对非常亲切和蔼的夫妻,是很优秀的父母。
看着眼前男人令人不适的笑容,顾湘甚至在心里吐槽起来,我看薛辰凌的养父母还是很厉害的,能把你的孪生弟弟养得比你正常这么多,由此可见不是你的基因有问题导致了你的疯狂,而是你成长的环境导致你长成了个神经病。
“我们的亲生父亲在我们出生的那一天,把薛辰凌和他现在的养父母亲生的儿子互换了身份,这是一个非常成功的秘密,在我父亲死后,到现在为止,也只有我这个做哥哥的知道这件事。”
男人调整了一下坐姿,好整以暇地继续道:
“当初,父亲想到要交换我们兄弟俩其中的一个孩子,是因为他在被人追杀。
在几近穷途末路的时刻,偏偏他身边的女人刚给他产下了一对孪生孩子。他知道如果让追杀他的势力把他们生擒,对方一定会斩草除根,把事情做绝,这两个孩子都活不了。他觉得自己不能断后,否则就没有传承,于是便选了次子,偷偷的狸猫换太子。
他是这么想的,把长子带在身边,悄无声息地换走次子,这样即使他真的被对手捉住,好歹也在这人世间留了一点血脉。等到日后,他布置在别处的手下会去联系这个被换走的孩子,将他留下的财产传给次子。
不过,幸运的是,在最艰难的时刻,他没有被对手捉住,反而有机会跑到了海外,在那里休养生息韬光养晦,以便来日东山再起。而他那个遗留在了国内的次子,他在恢复了一些元气后,曾想让人去国内把孩子偷偷带回来,但之后又因为自己身患重病作罢。
十年前,我久卧病榻的父亲去世了,临终前他嘱咐我,一定要帮他报仇雪恨。我这个人其实不是特别孝顺,也不想为了他的遗嘱就怎么样,所以他的对手在沪城原本是可以继续高枕无忧下去的。
但不巧的是,我的野心刚好和他未能完成的夙愿重合在了一起,我要的和他要的是同一件东西,这或许就是我们生为父子的缘分,因此我可以在达成自己的意愿的同时,顺便帮他报仇。
我们都想要杀回沪城,夺回原本该属于我们这一脉的权力和钱财,而这些东西,现在都掌握在他的敌人那里。我要夺回这些东西,需要花费很大一番力气。但我有的是时间,也有的是精力。
自从六年前我将我的势力安插到沪城,复仇的斗争就开始了。现在,顾小姐会在这里见到我,也是我的复仇计划的一部分。好了,我的故事讲完了,顾小姐可以说一说你的感想了。”
顾湘看着男人泛着冷意的笑容,心想我还能有什么感想?我对你们的仇恨没有兴趣,也不想知道你*的复仇计划还包括什么。但看男人的样子,似乎是必须要她说点什么了。
她沉默片刻,因为实在无话可说,只能问出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
“你之前说,你的父亲换子,把你的弟弟薛辰凌换给了薛家父母,那薛家父母原本的孩子呢?他现在也是你的弟弟吗?”
男人有些奇怪地看着她,忽而又笑道:
“你们女人还真是奇怪的动物,问的问题居然都一样。我上一次,和另外一个女人讲起这个故事时,她也问我,那个被换走的孩子现在怎么样了。这个问题对你们来说很重要吗?”
也不知道上一个不幸被抓来听故事的女人还活在这个世上吗?这男人究竟是有什么怪癖,这么喜欢给别人讲身世故事听。但这些吐槽都只能藏在心里,顾湘点点头,苦笑道:
“或许是因为我现在身为弱者,所以比较容易同情弱者吧。”
男人看着她的脸,收起笑容淡淡道:
“那个孩子死了。在我父亲逃到海外,脱离了对手的势力范围后,就把那孩子处理掉了。对他来说,留着这么一个非亲非故的累赘毫无意义。而且,他做事本身就不需要理由。”
顾湘愣了一下,然后又沉默了。仔细想想,这个答案其实并不让人意外,听这个男人的口气,他的父亲似乎是一个作恶多端的老疯子,如果对方不这么做,好好地将那个孩子抚养成人,才让人意外吧。
“你没有别的问题了?”
男人见顾湘又陷入了沉默,颇有些无趣地撇了撇嘴,然后道:
“怎么,你不想知道我的父亲是谁,我叫什么名字,我为什么说自己和许则棠不共戴天,当年逼得我父亲远走海外的对手又是谁吗?”
顾湘看着他,无可奈何道:
“请你告诉我。”
见顾湘如此上道,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像是颁发了什么恩赐般,用高高在上的口气告诉她:
“我父亲也姓许,他叫许明礼,我的祖父是许魏山的长兄许魏远,而我叫许墨。我的祖父去世得早,他在临终前把儿子托孤给许魏山,让对方代为照顾自己的孩子,许魏山也假惺惺地立下诺言,说只是暂时接管许家而已,等到我的父亲成年,自然要把家主之位交给他。
可是,后来他食言了,不仅食言,还因害怕我父亲夺他的权而要对他赶尽杀绝。
因为我祖父的缘故,我父亲手里也有一些权力和资本,便和许魏山斗争起来,这斗争持续了很多年,最后我父亲失败了,被许魏山追得像过街老鼠一样四处逃窜。因此,就有了之后我跟你讲的那些故事。
如果要论血缘的关系,我还是许则棠的堂兄呢,虽然这中间隔了一层,但我才是许最名正言顺的嫡系子弟啊。
如果当初我祖父没有早死,那你家许则棠就成了旁系子弟。我和你其实也有亲戚关系了,你是我堂弟的夫人,也就是我的堂弟妹。
只可惜许魏山那老东西出尔反尔,害得我们空有亲戚的名分,却没有亲戚的情义。”
顾湘有些惊讶,但却不是特别惊讶。她眼前这个自称叫许墨的英俊男人,长着一张和国民影帝一模一样的脸,但却有着让人心生畏惧和冷意的目光。
她在心里飞快地想,如果许墨说得是真的,那他这一次回来就是要和许则棠争家产了。这倒解释了他劫持自己的动机,确实是为了钱财和权力,而不是因为单纯的*。
这么说,他在自己面前暴露真面容,或许也没有就要撕票的意思。听他的言下之意,似乎是对许则棠的家主之位志在必得,那么,他其实很有必要在沪城露一露脸,让世人都看到他这个自认比谁都有继承权的真正继承人到底长什么样。
“所以,你就从古堡把我带到这里,是想用我威胁许则棠,对吗?”
在男人的注视下,顾湘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
“这不是废话吗?如果不是许则棠喜爱你,你对我还能有什么用,值得我花费这么大的力气把你弄到这里来?”
男人对顾湘的问题嗤之以鼻。
“其实许则棠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在意我。”
顾湘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然后轻声道:
“我很想活,很想活下去,所以我有必要告诉你,我对许则棠的价值很可能没你想的那么高。他对我是很好,但这其实也只是一时新鲜罢了。他身边有很多漂亮的女人,我不是其中最特别的那个。
而且,他这个人有多么热衷于权力,其实你心里也清楚,他不是那种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人,不然他也斗不过许魏山和许明育,不能卧薪尝胆这么多年只为日后的崛起。
许墨,你能用我向他换取的东西或许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多。谈判的平衡,你要掌握好了,如果要求得太多,或许会把他逼到直接放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