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这个女人六十多岁的样子,头发略显花白,身上穿着淡蓝色的衣服,腰里扎着白色碎花的围裙。
她的脸上略显沧桑,但两只眼睛却闪闪发光,十分的有神。仿佛只要看上你一眼,就能把一切都看穿。
当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我的心脏仿佛一下子停止了跳动。脑袋里一阵嗡嗡的作响,眼前一阵阵闪光。
“奶奶……”
我大呼了一声,不顾一切的快步跑去,伸开双臂,一下子把她紧紧的抱住。
她也抱住了我,用手轻轻的拍打我的后背。
我已经在很久之前,就失去这样的拥抱了。奶奶的离开,对我来说简直是巨大的打击。这么长时间以来,我所经历的诡异的事情加起来,比我人生之前的二十之年还要多。我经历了无数的绝望、无助、孤独。但所有的磨难加在一起,都没有失去奶奶令我更痛苦。
我终于再见到她了。
其实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坚信,奶奶并不是真正的死去,可能就像黄海静他们说的,她和常三太奶他们一起,在仙山闭关修炼。但我的心里却始终没底,一天没见到奶奶,心里一天不会安稳。
“奶奶……我……”
其实我有很多的话要跟我奶奶说,但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从何开口。奶奶拉着我坐在了院子门口的一块石头上,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流淌了下来。
“我没能阻止涅槃之灾的发生,村子里的人都……都被妖魔……”
我说不下去了,泣不成声。
奶奶摇了摇头,安慰我说到:
“这都是注定的,刘家镇的人,注定有此一劫。一切都是因果循环,你不必自责……”
我不解,既然奶奶说都是注定的,那么她或者常三太奶早就该料到,那为何还如此大费周章的,让我去破解这场灾祸呢?
更何况,在三荒子家的屋檐下,发现的那张黄纸上,画的清清楚楚,四魂煞镇压地狱之门,涅槃之灾便被破解。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一切已经发生,无法逆转了。
“刘家镇的人,祖上做过孽,所以该受此天罚。”
奶奶说到,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做过孽?”
我不解。
“想必你见到了黄老爷的魂魄了吧……”
奶奶从腰间抽出旱烟袋,点燃之后叼在嘴里,抽了一口说到。
烟雾在她的脸上懒散的攀爬,这样的情景在之前的二十年里,经常出现,如今再见,总觉得特别的温暖。
“见到了……”
我不仅仅是见到了,还了解了当年黄老爷一家的惨案。
他是个善良的好人,但却被土匪盯上,躲进深山也没能逃过一劫。想起这事,我不禁慨叹,好人没好报。
“他们躲进了深山,原以为能逃过一劫,但后来被人出卖了,土匪烧山,他们都没能逃出来。但之所以那些土匪轻而易举的在山里找到他们,是因为村子里的人告密……”
“告密?黄老爷那么善良,对村子里的人那么好,怎么会有人出卖他?”
我当然不解,这在我的是非观中,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人心都是自私的,背叛是因为忠诚的成本太高……这并没有什么稀奇的。要么是威逼,要么是利诱……”
奶奶这番话说的特别轻松,可我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悲凉……
不过我还是不能理解,即便真的是有村民背叛了他,当着土匪的面出卖了他们,但这事情已经过去了多年,人已经迭代了几辈子,现在的刘家镇绝不是当时的那些村民,为什么还会遭此在灾劫?
奶奶显然看出了我的疑惑,又说到: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件事情虽然已经过去,可人们自私自利的本性却并没有丝毫的改变,所以老天注定让刘家镇发生这场灾祸,注定要让这些生灵遭到涂炭,让一切归零,重新开始……”
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突然觉得特别的恐怖。没想到这一切果然是老天注定。原来村子里的这些人注定是这样的结局。
当然我心里承认,不光是刘家镇,想必的天下大多数的人,仍旧心存自私自利,这一点在奶奶死去的这段时间以来,我深有体会。
平日里在我的印象之中,那些慈眉善目的村子里的人,竟然在不同的利诱面前,都展现出自己的真实面目,做出了很多让人难以置信,并且不解的事情。
可尽管如此,我觉得人的生死总该由自己来掌握,不该由老天来注定。更不该用这样凶残的方式,利用地狱的恶魔,来清洗人间的罪孽。
如果这样的话,那么老天与地狱的那些魔鬼,又有什么区别?
“既然都是注定的,那么为何还让我来承担起化解这场灾祸的责任?”
我抬头问奶奶,奶奶苦笑了一下,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把手里的烟袋锅在石头上敲了两下,里面残余的烟丝闪出通红的火亮,便熄灭了。
“你是不是觉得老天不公?”
我点了点头。
“那你觉得村子里的人,应不应该继续的活下去?”
我又点了点头。
“如果你有能力让村子里的人复活,让一切回到原来,你还愿意把村子里那些自私自利的人从阴界带回来么?”
我还是犹豫了一下,我知道这是一种假设,因为一切已经发生,我哪有什么天大的本事来扭转乾坤?
不过我还是认真的回答:
“人无完人,人固有错,可对错应该由因果来解释,人总该为自己的事情负责,但很多错误并不至于用生命作为代价来偿还,所以如果我有能力,当这一切复原,我希望是所有……”
说这番话的时候我眉头微皱,面色严肃。当然,这也正是我心中所想。
奶奶微微的笑了,缓缓的站起身来,往后退了两步。他的身上竟然闪出了阵阵的金光,金光耀眼,我下意识的抬起胳膊。
突然刮来一阵旋风,就在他的面前盘旋,旋风里夹杂着砂石,发出呼呼的声响。
那旋风扭动着腰肢,顶天立地,好似一条巨大的蟒蛇。奶奶在这种旋风之中渐渐的淡去……
而当旋风停止之后,我的眼前果真出现了一条巨大的金色的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