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政楠又摆出一副怜悯我们母女二人的模样,假惺惺同意纳我娘为妾。
人们都说周大人是慈悲心肠,周夫人更是气度非凡。
偏偏我们母女二人被关在院中,一步也出不去,只能任由周政楠夫妇颠倒黑白。
在周府的日子,每天都是煎熬,连个下人都会来给我们甩脸子。
每日的饭菜都是残羹冷炙,娘亲抱着我时常流泪,她总说:
“对不起菱烟,都是娘不好,非要来上京求个什么公道。”
“我们平民百姓如何斗得过朝廷大员?是娘的错,娘想得太过天真。害你被困在这大宅院里头,将来可如何是好啊?”
“若我们还在江南,想来你也能过得更加肆意畅快,何至于此,跟着娘吃苦受累。”
娘亲死在我七岁那年的寒冬中,她早产生下我,月子中也不辞辛苦照顾我,身子早就不行了,在周府又被羞辱打压,郁郁寡欢,她在我身旁咽了气。
她的尸首被一卷草席包裹着,扔到了乱葬岗,我哭着求父亲给娘立块碑,安个坟,
他却甩开我的手,冷漠离开。娘死后,这世间,再没人会真心疼我,爱我了。
04
我从不觉得娘亲做过官妓丢人现眼,这又不是她的错。
谁也不是天生下贱,谁不想一辈子清清白白好好过日子?时运不济,又有何法?
熹贵妃的一番话,让正阳宫的气氛降到冰点,裴然慢悠悠开口道:
“听闻贵妃娘娘也擅琵琶,不知和本王王妃的生母相比,谁的技艺更胜一筹?”
“你……”熹贵妃脸色一僵,她是国公府正经的嫡出小姐,和皇帝更是青梅竹马。
裴然却拿她和我那做过官妓的生母比较,熹贵妃心中自然不快,黑着脸便离开了。
虽然气走了熹贵妃,但皇后看向裴然的眼神却有些担忧,转而对我冷冷地说道,
“王妃既嫁入皇家,宫规必然是要熟悉的。回去之后将宫规抄五十遍,记于心头。”
我无依无靠,若想好好活着,面对这些手握权力之人,也只能逆来顺受。
回到纪王府不久,宫里就传来皇帝口谕:
二皇子纪王不尊贵妃,肆意妄言,罚抄孝经二十遍。
这熹贵妃,就因为一句话,便去找皇帝告状,
皇帝也当真愿意给她出气,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
可瞧着皇帝和贵妃却像是史书中难得一见的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不仅给她万千宠爱,还将她的孩子封为太子,打压太子劲敌。
但皇帝明目张胆的偏心对于裴然来说也太过残忍。
而且怎么说裴然也是因为我,才被皇帝责罚的,心中多少也有些愧疚。
思来想去还是做了一份糕点当做赔礼给他送去。
我进书房时,他已经握笔坐在书桌前抄写了:“王妃有何事?”
我将糕点端到他面前,小心翼翼说道:“臣妾给王爷做了些吃食。”
裴然头也没抬,只说了一句:“放下就出去吧。”
也是,他被罚都是因为我,愿意见我才怪呢。
在印象中,裴然对我永远不冷不热,或许是很久没人在乎过我了。
我竟在他若即若离的偶尔温柔中,渐渐爱上了他。
但这份悄悄滋长的情意,还是随着他对我一次又一次的伤害而烟消云散。
如今看着他抱别的女子入睡,心中也掀不起任何情绪了,
我来过好几次正阳宫,甚至差点成为新皇后,还从没好好逛过这宫殿呢。
如今成了鬼魂,便转转看吧,结果还没飘多远,又被那股熟悉的力量给拽了回去,怎么回事?难道我不能离开裴然?我在窗前飘来飘去,百思不得其解。
要是真不能离开裴然的话,他若是传妃嫔侍寝,那我看活春宫得多尴尬啊!
守在床前一夜,天色才微亮,裴然便在宫人的服侍下开始起床更衣。
皇后卫芸香也在一旁帮他穿衣,脸上满是新婚女子的娇羞甜蜜。
一番收拾完毕,裴然便去了早朝,我无奈跟着他飘。按民间传说,人死后应该是有黑白无常来勾魂的,可为何过了这么久,我还是孤魂野鬼?
上完朝之后裴然又去批阅奏折,我趴在案桌前百无聊赖。
眼看到了中午,下面人来报说德妃娘娘头疼心闷,相见裴然。
什么时候宫里的妃嫔才能明白,这里是皇帝的紫宸殿,又不是太医院。
皇帝不会看病,去了她们就不难受了吗?
裴然听到下人的话,脸上也闪过意思不耐烦,但还是放下了笔,摆驾德妃寝宫。
这德妃竟是当初纪王府中的侧妃,这也不怪我吃惊,
主要是当初裴然造反继位后,哦不对,该是勤王救驾,我先是被困在纪王府。
大局已定后,就稀里糊涂被关到了冷宫,说是我德不配位,难当中宫之主。
只听说怀化将军之女卫芸香被封为了皇后,至于其他人,我是一概不知。
05
想来这卫芸香的皇后之位,便是裴然和怀化将军所做的交易吧。
裴然“勤王救驾”要兵,怀化将军要权贵荣耀,二人也算是一拍即合。
我这个无依无靠的小庶女王妃不值一提,自然是想废就废了。
德妃一袭茶红色轻纱薄裙,身姿妩媚婀娜,冰肌玉肤若隐若现,勾人心魄。
这样冷的天,也真是难为她了。
见到裴然之后,更是柔若无骨似地倒抚着额头倒在他身上,娇滴滴说道:
“陛下,臣妾头疼得难受。”
裴然身形有些僵硬,但还是伸手将她搂在怀中。
德妃说想要泡温泉,二人便一同去洗了鸳鸯浴,我以为自己要被迫看一场春宫。
没想到灵体被禁在了温泉之外。
等他们完事出来之后,裴然穿戴好衣物又去了紫宸殿,做皇帝真忙。
可这次我却惊奇地发现,我没有随着裴然而离开,真是奇怪。
当德妃的宫人在收拾房间时,在温泉的衣架边,见到一枚裴翠平安扣玉佩,小宫女拿去交给了德妃,我也不由自主随着玉佩飘向德妃。
这枚玉佩是当初我去万佛寺时,去给他求来的,没想到他竟然一直带到了现在。
难道我并不是离不开裴然,而是离不开玉佩?
德妃瞧了两眼之后,眼中满是厌恶:“陛下竟还留着那贱人的东西,拿去扔了。”
“在王府时,就隔三差五地去给陛下献殷勤,也不管陛下愿不愿意搭理她。”
宫女还没走出宫门口,裴然便去而复返了。从前喜怒不流于表面的他,现在却是满脸的焦急:“朕的玉佩许是掉在你宫中了,快命人找找。”
德妃带着尴尬的笑容向裴然说道:“臣妾还说让宫人给您送过去呢,您便过来了。”
宫人听了德妃的话,连忙将玉佩给裴然递了过来。
裴然这才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许是觉得刚才表现太过急躁,转而说道:
“朕还有公务要忙,故而有些心急得赶回紫宸殿,晚些时候再来看爱妃。”
我随着裴然离开时,回头看了一眼德妃,思来想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惹到了她。
当初在王府,与其说我是正妃,倒不如说是个没有实权的提线木偶。
也没和她有过什么冲突啊,为什么她这般厌恶我?难道我的死,也是她下的手?
眼看夜色渐深,一太监捧着茶水过来,小声在裴然跟前说道:
“陛下,那位已经一日未曾出过寝殿了,饭菜放在门口也未动一口。”
“奴才瞧着似乎在睡觉,不敢前去。”
裴然点点头,便挥手让他下去了,他们在说谁?难道裴然还在宫中金屋藏娇?
用完晚膳,裴然说肚中有些积食,想要去走走,在御花园中七拐八拐,甩掉了身后的一大帮太监,他还躲在假山后瞧了瞧,确定没人跟来才偷偷摸摸走出。
我何时见过他这做贼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好奇。
鬼鬼祟祟也不知道要去哪里,结果他竟然径直去了冷宫!
习武之人的他,轻而易举翻过了围墙,借着月光,来到了我的偏殿。
他站在门口犹豫了好久,敲门的手抬了又放,最后走到窗户前,轻轻捅开了一层窗户纸,借着月色往里面瞧,室内昏暗,他什么也看不清。
他叹了一口气之后,还是扭头准备离开,虽然不晓得他为什么来看我,
看见裴然要走,我也真的慌了,却只能无声地呐喊:
“喂,来都来了,倒是进去看看啊,我死了,凉透了,再不收尸过两天就臭了呀。”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呐喊起了作用,裴然去而复返,但他却没走正门,而是小心翼翼翻窗而入,蹑手蹑脚走到床前。
待他看清床上的我时,竟愣在了原地。我承认,自己死得太吓人了些。
但裴然是个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也不至于吓呆吧。
06
唉,我这一世应该也是和娘亲一样的结局吧,一卷破席乱葬岗,草草了事。
但接下来看到的一幕,让我此生难忘,裴然他,他竟然将我的尸体抱在怀中。
那模样,仿佛怀中抱的是一件稀世珍品,接着他用龙袍擦拭着我脸庞,
似乎想要将我脸上的血痕擦掉,可血迹早就干了……
裴然将我紧紧拥入怀中,哭得是那样伤心,他说:
“你为什么不等等我?再等我两月时间,剔除怀化将军和太后在朝中的势力,坐稳皇位便能接你出着冷宫,你……你为何不等我?”
这话说的,我在冷宫虽清冷了些,一日三餐不见什么大鱼大肉,但也比当年在周府吃残羹冷炙要好不少,而且这里没人打扰,房间也算干净整洁。
自杀多疼啊,我苦了那么久,这样平平淡淡,不用讨好任何人的日子,对我来说也算是一种新生活,过得好好的,谁想死啊?
不过,按理来说,我死了对裴然来说,不是更好吗?他哭什么?
“青云。”裴然对着外面一声严呵,吓了我一跳,只见从屋檐上飞下一黑衣男子。
正是晚膳前给裴然说话的太监,只不过现在看起来,他更像是裴然的暗卫。
青云见到我尸体,连忙惊慌下跪,裴然冷声说道,
“朕让你好生看着他,你便是这样看的?”
???都被关进冷宫了裴然还在派人监视我?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青云俯身道:“奴才罪该万死。”
裴然没有理会青云的请罪,只是问道:“菱烟身上不可能有毒药,谁来过冷宫?”
青云回道:“娘娘在冷宫的这一个月,除了德妃娘娘刚开始会来……”
“会来嘲讽一两句之外,便再无人来过。但最近半月,德妃也没再来了。”
“朕命你三日之内查清菱烟中毒一事,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
裴然声音不大,但是听起来却很是瘆人,就连做鬼的我,都不禁心惊胆战。
青云退下后,裴然摸着我的头发自顾自道:
“你说从没去过聚云楼,想吃里面的雪花酪,想喝红曲酒,想去看漫山的桃花,想给你阿娘重新修坟,想像话本中的江湖侠客一样,去看看山水风光,这些我都还没陪你去做,你怎么就能弃我而去了呢?”
他……他竟然记得我说过的所有点点滴滴?难不成他在我那些年的软磨硬泡下,爱上我了?
其实早些时候,我对裴然好,也是有些私心的。
娘亲死后无牌无位,尸骨说不定也被乱葬岗的恶狗们啃食殆尽了。
幸好我还留娘亲的一些衣物,将来还可做个衣冠冢,但我卑微又无权无势,在周家一句话都说不上,如何能给娘的牌位?
思来想去,也只有走讨好裴然这一条路了。
只要将他哄高兴,听话懂事,说不定将来他心情一好,就给我娘立个衣冠冢了,就算是偷偷摸摸立也行。
至少不要让娘亲做个孤魂野鬼吧,传说孤魂野鬼是入不了轮回的。
想来我死后,迟迟没有黑白无常来勾魂,也是这个缘故吧。
为了讨好裴然,我隔三差五就给他做好吃的点心。
主要是我身无长物,能拿出手的也唯有娘亲教过的糕点。
不过裴然不喜欢我进他的书房,有时候他在忙,我便端着点心在外面等他。
有一日风雪太大,我在门口等了不知多久。
裴然出来时,见到冻得瑟瑟发抖的我,有些不快:“你是榆木脑子吗?”
“这样冷的天,不晓得进来?”虽然他嘴上在指责,可还是牵着我走入了书房。
他的手和娘亲一样温暖,这还是娘亲走后,第一次有人给我暖手。
07
书房中没有下人,裴然的语气也温和了一些,在书桌前,他捂着我的手,淡淡说道:“这样的天气没事就少出门,冻坏了还要花我王府的钱医治。”
我低着头不敢说话,他继续道:“回去之后喝碗姜汤,免得传出去说本王苛待你。”
离开书房时,他撑着伞同我一路,直到将我送至院中才离开。
或许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他在我心中渐渐留下了足迹。
一个缺爱的孩子,别人随便给她一颗糖,在她心中都像是恩赐。
裴然又唤来了几个暗卫,搬了好些冰块到冷宫中,眼下本就是十一月份,冷得让人直打哆嗦,寝殿中现在推上冰块,我下意识都觉得冷。
接着他又用清水擦去了我脸上的血痕,甚至亲自执笔,给我化起了妆。
别说,尽管他这一番操作,我现在的容颜要比死后好看多了。
等暗卫都退下后,裴然坐在床边,牵着我手道:
“第一次见你时,我因为父皇的偏爱心中窝火,对你也是冷言厉色。”
“不曾想三言两语竟把你说哭了,我有些愧疚,可却拉不下脸。”
“周府站位太子,你是他们家的女儿,刚开始我也害怕你会是周家送来的细作。派人时刻监视你,可后来细细调查了你身世。”
“才知你同我一般,不过都是个可怜人而已。”
“其实后来我也想通了,你也不过是朝堂争斗中的牺牲品,若是你能决定自己的姻缘,或许也不会嫁入这帝王家吧。”
“你生母是官妓,可我生母却是宫婢,父皇与她一夜欢好这才有了我。母妃虽有皇子,却性子软弱,就同你一般,逆来顺受。皇后长年无子,在我六岁那年,她不知和我母妃说了什么。”
“晚上母妃便失足落入水中……她离开寝宫前对我千叮万嘱,未来要视皇后为亲母,我才会有另一番天地。母妃死后,皇后便自然而然将我接到了正阳宫,记在她的名下,有了皇后这个靠山,宫中之人也再不敢议论我的身世。”
“从小在宫中长大,我猜也能猜到皇后给我母妃说了什么,不过是想用母妃的命,换我前程罢了。这深宫中,到处都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我本想着,将前路障碍给你清理干净,让你舒舒服服入住中宫,可……”
“怪我,都怪我,想着将你关在冷宫,偶尔还能过来瞧瞧,不想却害了你。我应该将你藏去宫外的,那样就没人找得到你了。”
“想起这些年,我也着实对不住你。我走的这条路是荆棘丛,独木桥,为免让人知道你是我的软肋,我只能对你冷言冷语,你这些年心中必然不好过吧。”
“所以你对我一直都是小心翼翼,活像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
听着裴然声泪俱下的言语,我久久难以平复。
他若是真的爱我,大可以将心中的想法悄悄说于我听,我自然会好好配合他。
我是个普通人,看不穿他的心思,也只能从他表露的行为来判断,他心中到底有没有我。可这四年,他表现出来的只有厌恶、嫌弃和不耐烦。
我也在他一次又一次的冷漠中,渐渐失望,按下了心中的情谊。
裴然望着窗外,轻声说道:“我也不知是何时开始,竟对你情根深重。”
“许是你冒雪呆呆地站在门外只为给我送糕点,也或许是你花了许多时间,为我秀了一个不一样的鸳鸯荷包。”
说着,裴然不自觉笑出了声:“只不过你的鸳鸯是真不好看。”
这能怪我吗?从小没有人教过我女工,就连识字,都还是娘亲活着时教我的。
我能秀出一个荷包已经很不容易了。
08
裴然笑着笑着,眼中再次弥漫上了泪花:“你知道吗?我每月都盼着初一和十五,只有这两天,才能名正言顺来找你。”
“和你一起时,不用想太多,也不用虚与委蛇逢场作戏。”
“若是可以,多想每日都和你一起。”
见裴然这般难过,我忍不住想要将他拥入怀中,可手臂还是穿过了他的身体。
阴阳两隔,此生不复相见,好恨啊,为什么要将我的魂魄留下来。
如果我不知道裴然的心意,还能了无牵挂地离开。
可现在,让我如何是好?又不能还阳,还要看着他伤心难过。
这二十年来,我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死了却要受这样的罪。
裴然陪着我的尸体待了一夜,他走时说道:
“菱烟,你且再等些时日,我定会让伤害过你的人,都付出代价。”
这些时日,裴然总是召见大臣进宫,忙忙碌碌,似乎在查什么贪污案。
还和皇后的父亲怀化将军有关,还有一起侵地案,与太后的母族太师府有牵连。
在第三日,青云也查到了我的死因,是有人在饮食中给我下了砒霜。
下药之人翠竹明面上看是德妃宫中掌是宫女好友的同乡,可暗地里,却和皇后身边的王公公有接触。若不是青云,蹲点了三天,还找不出翠竹的暗线。
皇后好心机,若是有一日东窗事发,还能拉德妃垫背。
裴然脸色越发难看,他让青云继续盯着皇后。
接下来的这些天,朝局风云变幻,太师府和怀化将军两拨人马互相攀咬,揭了对方好些老底,裴然当机立断将这两拨势力一网打尽。
卫芸香得知了家中变故,冒雨前来求情。
她跪在殿中,衣裳尽湿,狼狈至极,哪里一国之后的雍容华贵。
卫芸香声泪俱下:
“陛下,臣妾的父亲是冤枉的,求您宽恕臣妾的家人吧。”
裴然扔了好几份奏折到她跟前:“这一桩桩,一件件,证据确凿,有何冤屈?”
卫芸香颤颤巍巍接过折子,细细翻看,她哀声道:“陛下,您……”
“您竟然一早就开始调查父亲了?你根本就不是诚心和父亲合作!”
“你利用他手中的兵马造反,待时间成熟又过河拆桥。”
几月前皇帝病重,眼看太子就要顺理成章继位。
若是太子登基,和他争斗多年的裴然定然落不到好下场,他便和当时的皇后萧氏一同策划了一场“勤王救驾”的戏码。
先由萧氏请各武将家的妻女们进宫谈心,再由裴然劝说怀化将军同他起势,说什么皇帝病重,都是太子所为,下毒谋害。
他在起兵时,将我关在王府密室中,走时他只说了一句话:
“若我没回来,你就带着那些金银珠宝远走高飞吧。”
萧氏把持着武官亲眷,他们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否则就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裴然控制了皇城,太子一党大势已去,为了让裴然留熹贵妃和太子一命,皇帝作为交换条件写下了废太子诏书和传位诏书。
听说废太子和熹贵妃被贬到了一个偏远艰苦之地,想来他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这一场兵变后,我还没来得及见裴然一面,就被人拉到了冷宫……
听着台下卫芸香一字一句的控诉,裴然冷笑一声:“朕本想着你父亲的罪过不连累你,就算废后,也会给你安排个好去处,可你却不识好歹。”
09
眼见卫芸香一脸迷茫,裴然提醒道:“是你下毒害了菱烟。”
“果然……”因为裴然对她母家的绝情,也让她心如死灰,没精力狡辩一二了,
卫芸香说道:“你果然对周菱烟藏有私心。兵变时,你将府中女眷全送了出去,可唯独周菱烟下落不明,没人知道她在何处。”
“若不是你有意保护,一个大活人,断不会凭空消失。那时我便猜想你对她或许不一样,我既然要做皇后,就不会允许有一点威胁存在。”
“贱人!”裴然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朕不会让你死得太容易。”
裴然废除了卫芸香的后位,关入冷宫,我这才见到了真正的冷宫是何模样。满目疮痍,破败不堪,里面的人疯疯癫癫,胡言乱语,瞧着如同人间炼狱。
除此之外,裴然还会每日叫人去掌嘴,一个名门闺秀,日日被人这样侮辱,如何受到得了?
没多久卫芸香便上吊自尽了。
裴然将我风光下葬,追封为明德皇后,还给我娘重修了衣冠冢,立了牌位。
他甚至亲自抱着我娘亲的牌位去了周家祠堂。
我这时才见到了阔别多年的父亲,憔悴不堪,两鬓霜白,哪里还有当初作为宰相的意气风发。
他当初站位太子,太子被废,他自然也被打压了,周府日渐凋零,门庭冷落。
听说我那嫡母在我下葬不久后,也因病去世了,这能是巧合吗?
处理好娘亲的事情后,裴然握着平安扣,喃喃自语:
“菱烟,你再等我些年,我既然做了这天下的皇,就要对得起黎民百姓。”
“待我扶持出一个新帝之后,便来陪你。”
我陪了裴然二十年,看着他过继了一个皇子,言传身教,悉心教导。
皇子成年后,便退位与他,裴然带着平安扣和我一同去看了桃花,看了雪山,
最后在我墓前喝下了一杯毒酒,他死后,平安扣也碎了一条裂痕。
“菱烟。”
我回头望去,只见山中走来一男子,眉眼含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