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分成了好几个批次,在一片欢腾的气氛中,第一批次的烟火渐渐归于平静。
“你不怕坐牢?”
瞿仲行问。
许敬承看着他发笑,笑声愈演愈烈:“你报警抓我啊!”
陈宜乐沉默着,那场绑架案到现在都没有任何进度,皆因地盘是许敬承的,他若是早便做好准备,真的可能完全不留下任何不利于他的证据。
警方又不是神仙,纵然再能干,可是面对如此缜密周全又狡猾的敌人,终归力不从心。
“你们也知道没用是吧?”许敬承一抹脸,将笑到微抽的五官抚平,“我敢说,就不怕被抓,怎么样,你们还想用什么威胁我?”
“君立业也是你杀的?”
瞿仲行指节有些泛白,声音冷峻。
许敬承依旧没有狡辩,痛快点头道:“是我安排的人!但是他也已经消失了。”
“为什么。”
陈宜乐的身体不住颤抖,即便靠在瞿仲行身上也止不住心悸。
为什么要杀她,为什么要杀君立业,为什么又不否认自己犯下的罪孽。
“你该问瞿仲行。”
许敬承的癫狂过后,便是黑洞洞的平静,像是任何情绪在他眼中都掀不起丝毫波澜。
陈宜乐看向瞿仲行,他皱着眉,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许雅钧。”
瞿仲行闻言微愣,“这是你几年前跟我打架之后说完的那个女人的名字?”
“那个女人?!”许敬承本是平静的,可是在瞿仲行用这样的言辞去称呼许雅钧的时候,他便如暴烈的黑火药一般炸了。
“她因为你还没成年就死了,可是你——”
“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瞿仲行有些难忍的打断了许敬承的话。
许敬承听了他的话浑身战栗起来,“你知道什么最讽刺吗?她为了你丢了命,可是你居然都不知道她是谁最讽刺!”
许敬承的喉间微哽,一双眼变得赤红,眼中似有水光,可是暗夜中看不太真切。
“她是你什么人?”
陈宜乐问。
许敬承将目光转移到她脸上,但并未回话,而是深呼吸几次缓缓道:“或许你是无辜被牵扯进来的,可是我不后悔曾经做过的一切。”
他笑了笑,“许倩娇还想着能拆散你们,可是谁料到坏了我事的正是她呢?”
陈宜乐见他情绪趋渐稳定,紧绷的心也微微松懈几分,“你为什么不否认?”
“我累了。”
许敬承微微低下头,眼睫遮住满眼思绪。
“那一瞬间我确实下意识否认了,可是我累了。”
“你不会明白从雅钧死后我便开始颠覆自己是什么感觉,我四十二码的脚,可是穿了十年的大码鞋。”
“我费尽心机引君立业入泥潭,再引出瞿孟景的贪欲,甚至让君茉茉爱上瞿孟景,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最终自取灭亡。”
“我假装偶遇你,鼓动唐雪漫找你麻烦,再违背自我的跟你表白,说实话,我觉得恶心,我完全不喜欢你,我在背叛我自己。”
“我爱许雅钧。”
许敬承的手握成拳,声音开始哽咽,“可是她只当我是弟弟。”
“我记得白玉玲曾经有过一个领养的女儿,是她?”瞿仲行福至心灵,突然想到曾经君美涵跟他吐槽过的一件事。
许家老太太喜欢姑娘,可白玉玲连生两个儿子,再加上白玉玲大嫂一儿一女,妯娌间互相攀比,她便领养了一个女儿回来。
可是没几年,她便怀上了,这回正是生的女儿许倩娇。
许家又不是寻常人家,多一个人吃饭能有什么,这个领养的女儿便留了下来,可是没能成年便死了。
陈宜乐听见他们说的这些,脑海中已经能想象出一些画面了。
这么一想心中竟然有些后怕,从一开始许敬承的出现就不是意外,而是蓄意谋算!
难怪在法国遇见唐雪漫的时候,她要对自己说那些话。
难怪她总是感觉跟许敬承有关系,可是却又不知道该从何整理思绪。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阴差阳错的踏入了许敬承织的这张网,虽然不知道许雅钧跟瞿仲行到底有过什么过去,可是许敬承做的一切都是在报复!
君茉茉会跟瞿孟景在一起是他利用了君立业和瞿孟景贪心的刻意报复,因为他喜欢上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堂姐。
他追求自己也是报复,为了抢走瞿仲行在意的人。
甚至之后利用君立业和瞿孟景想要杀自己,都是为了让瞿仲行痛苦。
借刀杀人玩的不可谓不熟练!
许敬承的双眼有些迷茫,不知道是在回忆还是有些生无可恋。
“我鼓起勇气跟她告白过,可是她拒绝了,就因为我们可笑的亲戚关系,她分明知道自己是领养的,分明知道自己在许家是被边缘化的,整个许家只有我对她好,可是她还是选择了你。”
许敬承的双目凝实起来,看着瞿仲行的眼神恨不得生啖他的肉一般,“你夺走了我最爱的人,那我让你尝尝同样的痛苦,有什么错?!”
“错在我根本不认识许雅钧,虽然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可是你把她的死全都怪罪在无辜的人身上,许敬承,你脑子有病。”
瞿仲行缓缓道来,最后斩钉截铁。
陈宜乐已经从许敬承多年压抑后的自述中明白了一切。
他的爱不被接受也就算了,最后人都死了。
那时他还年轻,就这么想歪了,一歪就是十多年,从少年到心理战纯熟而阴险缜密的杀人犯,他的心里始终无法释怀旧时心中唯一的爱。
许雅钧是否是真的喜欢瞿仲行便没有什么可再值得琢磨的了。
任她是为了拒绝许敬承,还是真的暗恋瞿仲行,甚至许敬承说的她是为了瞿仲行而死——
一切也都随着她的生命而长埋底下,再无见天日之时。
瞿仲行无疑是无辜的,甚至君立业、瞿孟景乃至于君茉茉,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无辜,只是他们同样偏执。
或许许敬承没出现,他们的结果都会不同了。
许雅钧更是成为了许敬承犯罪的借口,何其可悲!
许敬承起了身,“我输了,但是是我主动结束的,因为我累了,我厌倦了日复一日的伪装,可是我输了又如何,你们找不到我犯罪的证据,君立业死了,瞿孟景废了更是完全不知道我的存在——”
“你能奈我何。”
许敬承凉凉一笑,眼中像是没了活下去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