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笙的话自然是不道德的。
她自己也清楚，在当时那种情况，有一个愿意伸出援手帮忙，已经是天大的恩情。
但试想一下，如果有一个人借着来帮助你的名头，将你最重要的东西给扔了，等你知道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叶锦笙已经不想去思考他帮助自己的事情，只想质问沈长泽，究竟是为什么，他要把傅斯年扔给傅辰浩！
交给一个毫不相关的人。
在那双漆黑的眼睛注视下，沈长泽手指松了又紧。
当年的事情，是他根本就不想提及的。
否则，他当初也不会把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全都处理掉。
可能人算不如天算，有时候老天爷就是喜欢开玩笑，哪怕你的计谋在严谨，什么都算到了，也逃不过一个巧合。
一个在记忆里面的梦境，任凭谁听到了都觉得是在装神弄鬼。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梦，让人起了去追查的心思，让叶锦笙去医院重新做了几次亲子鉴定，最后也证明了，这么梦是真实的。
傅斯年，并不是和她毫无关系。
沈长泽还试图挽回，声音听着十分冷静，说得也理所当然，带着几分道理。
“锦笙，你也知道人都是带着感情的。我喜欢你，能帮你养一个小孩已经是克服了所有的情绪。至于傅斯年，我很抱歉，可能是下属听错了命令，给错了人。”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也的的确确可以解释得通，为什么要把另一个孩子给扔了。
给情敌养孩子，如果不是菩萨下凡，恐怕谁都很难做到。
更何况，沈长泽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呢？
可在叶锦笙的眼里，打着喜欢的招牌，把她的小孩给错了人，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叶锦笙根本就不信他这套措辞。
“沈长泽，我只是伤到了眼睛，不代表我脑子也摔坏了。你编故事的时候可以添加一点元素，但诉说事实的时候，能不能实事求是？”
她冷喝，言辞犀利。
如果叶锦笙此时眼睛能够看到的话，恐怕眼底的情绪依然想把沈长泽给刺穿！
恨意吗？
当然是恨的。
如果不是沈长泽，傅斯年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叶锦笙只要一想起小孩看向自己的时候，那个胆怯的目光，胸前的恨意就抑制不住。
明明渴望着母爱和父爱，明明很想和大家住在一起，明明也想跟着安安他们一样，喊自己一身母亲，却因为这样的阴差阳错给阻拦。
从此，那声母亲对于傅斯年和她来说，都是一句奢望。
就像是天上的星星月亮，可望不可即。
她怎么能不恨？
沈长泽再一次无声。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也不敢开口。
内心最阴暗的部分被撕开，从黑暗的地方忽然走到阳光之下的时候，谁也不可能直接睁开眼睛的。
一个谎言，是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的。
也圆不通。
甚至，叶锦笙还在用力地撕碎这用谎言包裹的圆圈。
她声声质问：“如果真的如你所言，是下属没有查清楚就交给了傅家的人。那么我问你，医院里面傅斯年和傅辰浩的亲子鉴定又是谁准备的？”
想也知道，傅家那样的世家豪门，绝对不会让一个不清不楚的孩子进入傅家。
按照沈长泽的说法，下属不小心说错了，说成了是傅家大少爷的孩子，难道傅家的人就蠢得认了这孩子当孙子？
那每一个傅辰浩碰过的女人都可以这么做了，真是可笑。
且不说这件事情，如果真的是弄错了。那么后来每一次，在叶安安回到傅家的时候，沈长泽为什么又不做解释？
沈长泽分明就是在撒谎！
他骗了所有人。
甚至叶锦笙也已经推测出当年在医院里面发生的事情，为什么在那个梦里，新的亲子鉴定会没有关系，最后毁了傅斯年最后一点希望。
因为做鉴定的那名消失的医生，就是沈长泽的人！
至于前段时间傅时礼派人去查，却找不到的人原因，想来就是被沈长泽给处理掉了。
他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呢？
打着爱的旗号，就能肆意妄为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长泽就算再想隐瞒，试图诓骗叶锦笙也无济于事。
他索性承认，原本冷静克制的声音也顿时轻松起来，好像终于卸下了一个很重的包袱。
“我承认，这件事情是我错的。”
坦然而大方，又理所当然。
“所以，请你现在消失在我面前。我不想看到你！”
早就猜测到一切的叶锦笙根本就不想在听到他的声音，即便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他算是自己的恩人。
沈长泽眉头紧蹙，根本就不听叶锦笙的话，“锦笙，你不能这么对我。”
叶锦笙冷笑：“为什么不能？是因为曾经沈先生的施之援手，还是这次将我从水里打捞起来的救命之恩？如果是因为这两件事情，头一件事情我母亲把你养大，应该算是还了。至于后者，我这条命可以还给你。”
言辞冷厉和抉择，好像叶锦笙随时可以把这条命给还回去，像是要以死相逼一样。
“锦笙！你当真要因为傅时礼，将我们之间的关系闹成这样？”
难得，温润的沈公子竟然也会有动怒的时候。
这还是叶锦笙的印象里面，沈长泽头一次用这样的语调和他说话。
她弯唇，哪怕那双漂亮的眸子看不见任何，也同样璀璨。
“怎么，被我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了？”
叶锦笙的话也说得不错。
她在走投无路的时候，的的确确只有沈长泽施加援手，身边也确实只有他一个人。
这恩情，的确是值得记住的。
但他沈长泽也别忘了，当年流落到江城的时候，无家可归也是时青禾救了他，领养他了到叶家。
供养了沈长泽念书，将他养大，最后送出国成为今天的公爵大人。
可以说，如果没有他们，说不定沈长泽早就饿死在某个地方。
在叶锦笙走投无路时的援手，本来就是沈长泽应该做的事情。
沈长泽无话可说。
他拳头紧握，房间门在这个时候轻轻敲了敲，门口的人不知道此时房间里面诡异的气氛，直接就推门进来。
“先生，晚饭已经……”
“滚！”
怒喝声吓到了门口的阿姨，这还是沈长泽头一次在外人面前泄露出这样的情绪。
阿姨手一抖，房门也应声关上，再一次只剩下他们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