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笙着实没想到这番话是从傅老太太嘴里说出口的。
当年的记忆虽然有些久远，但记忆里面，老太太也是一个睿智的老人，对小辈尤其得好。
怎么如今成了这模样。
叶锦笙站着没动，嗓音还算平和：“奶奶，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我的错，是我没照顾好斯年。我犯的错，我会尽力弥补，但奶奶不至于用这种法子来羞辱我吧？”
跪下？
都什么年代的，还兴这一套。
哪怕傅家是大家族，祖祠也在，犯错去跪先人也无可厚非。
可这会儿是在医院，她跪谁？
跪老太太么？
也要她受得住。
傅老太太见叶锦笙这身不卑不亢的模样，轻笑了一声，脸上的表情让人猜不出她心里的想法。
说是轻蔑，也不尽然。
她道：“不愧是时青禾的女儿，时秋实的外孙女，倒是有些骨气。”
这话，定然不是夸叶锦笙的。
叶锦笙心里也清楚得很。
老太太并不喜欢她。
如果不是傅时礼是个傻的，而叶恒又不愿意把叶珊珊送过来，傅老太太怎么都不会接受她。
可傅时礼是个傻的，她不接受，这江城也没有谁家名媛嫁给傅时礼。
果不其然，叶锦笙还没接话，就听到老太太厉声道：“但是你现在已经嫁到我傅家来了，是我傅家的媳妇，不是时家的女儿，就该守我们傅家的规矩！”
老人冷厉的目光落在叶锦笙身上，带着威压。
对视而上，不觉心头一颤。
叶锦笙并不想和老人家起争执，再者，这事情本就是她的过错。
正思索着要怎么开口，病床上的傅斯年开口：“太奶奶，今天明明是另一个阿姨的错，是另一个阿姨把我推倒的，不管小婶婶的事情。”
“住口。”
面对傅斯年，傅老太太的语气缓和很多，不忍心去教训小家伙。
但也不能容忍傅斯年给叶锦笙说一句好话。
叶锦笙上前一步，看到傅斯年还要开口，示意眼神安慰，制止了他的开口。
她黑眸清冷，“奶奶，我承认今天的事情我有错，您让我怎么弥补都可以，但若用这种办法羞辱我，还不如让我直接滚出傅家，去挑一个你满意的孙媳妇。”
掷地有声的话语落下，身后的男人忽然抬起头，黑眸氤氲着莫名的情绪。
傅老太太也被气笑了：“你真以为我不敢是吗？！”
“您是长辈，说什么做什么晚辈不敢反驳，但现在时代不同，动不动让人下跪这些规矩着实不好，我宁愿您打我一顿。”
叶锦笙也在气头上，根本没有注意到傅时礼，坚持在和傅老太太对峙。
傅老太太嗤笑了一声，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像是清宫戏里面尊贵的太后。
“叶家小丫头，你真以为我老婆子不敢？今儿斯年让你带着就出了这种事情，这下次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不教训你，真当傅家没规矩了！”
叶锦笙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反驳的时候，手指忽然被人拉住。
身侧忽然被男人高大的身影遮挡住，叶锦笙抬眼看去，目光所及便是傅时礼冷硬的侧颜。
她瞧不见傅时礼的眼神，也能从傅时礼手上的力道感受到男人的情绪。
瞧，傻子都知道对她好。
傅时礼与老太太对视，嗓音清冷缓慢。
“奶奶要教训姐姐，我替姐姐受。”
不轻不重的话语砸在众人心口，尤其是叶锦笙。
她可以忍受所有人对她不好，甚至是打骂侮辱，可只要是她在意的人稍微给她一点点好，她都觉得承受不起。
压抑住眼眶的微酸，在看到男人身体微弯的时候，叶锦笙直接拉住傅时礼。
“傅时礼！”
她握着男人的手，用力摇头，“不要这样。”
不要为了她，丢弃身上的骄傲。
他什么都不明白，也不能。
傅时礼怕压到她手臂上的伤口，并没有将多少力道压在女人身上，在拉住他的一瞬间，就不动声色地卸下力道。
他低眸，看向叶锦笙的目光柔和下来。
“姐姐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两人你侬我侬的模样看得傅老太太皱紧了眉头，探索的目光落到旁边李简然身上。
也很上道，李简然小声开口：“医生说少爷的情况好很多了。”
顿时，老太太脸上神色松懈不少。
看向傅时礼的目光也柔和下来。
片刻后迟疑开口，带着许些意外和调侃：“阿礼有些好转了？你对这叶家小丫头倒是挺好。”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傅时礼挡在叶锦笙面前，嗓音认真。
“陈妈说，笙笙是我妻子，我会保护她。”
他掌心的温度很暖，在空调开着的房间里面，不让人觉得冷。
叶锦笙站在他身后，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到他的侧脸。
那时候她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年，心里一直装着的都是他。
从未改变。
若是换了一个人，多亏啊。
可惜，也许以后他不会记得。
悄然收紧掌心的力道，叶锦笙脸上扯出一丝笑。
她听到男人开口：“如果奶奶真的要教训笙笙，我陪她一起。”
傅老太太也不知道是高兴傅时礼情况好些，还是真的不喜欢叶锦笙，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
她轻嗤了一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傅斯年：“行了，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样，我会找人查清楚。但叶家小丫头，你的错我也跟你记着。下次要是再犯了错，你就去傅家祠堂跪着，傅家这规矩你总能受着吧？”
这事儿也算就这揭过去。
但傅老太太心里肯定还是有道坎。
叶锦笙也不准备多纠缠，她点头：“我记住了。”
“记住了可不是口头上答应，要记在心里。”老太太对叶锦笙的敌意很大，“你在外面和你叶家那妹妹怎么闹腾我都不管，但是你得记住自己现在的身份！”
叶锦笙抿唇，垂眸不语。
有关叶家的事情，她并不想承诺老太太什么，她心里有数。
傅老太太从椅子上起身，准备离开，“话今天我带到了，斯年喜欢你，他来找你，我不制止，但你得记好你的身份。”
身份？
叶锦笙只觉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