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年直接从小凳子上面起身，整个人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一样。
那张干净的小脸上，除了惊讶就是淡淡的难过，丝毫见不到因为这个消息的喜悦。
那个梦境是真的。
叶锦笙心里十分苦涩，尤其是看到小孩这般模样。
明明是一件十分严肃的事情，却因为曾经自己的失职，而伤到了小孩的心思，导致傅斯年现在也异常地警惕，想都不敢想这件事情。
可能现在把亲子鉴定摆在傅斯年面前，他也不会相信那就是他和叶锦笙的鉴定报告。
就像当年那份错误的亲子鉴定报告一样，只是一个开玩笑的伪造证据。
“小婶婶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过去帮沈阿姨一起处理食材了。带妹妹玩儿也可以，就不和您闲聊了。”
连语气都不禁染上了疏远，因为叶锦笙的这个“玩笑”，刺激到了傅斯年的最不想提及的事情。
擦身而过的瞬间，叶锦笙抓住了他的手，差点把傅斯年拉到自己的怀里。
好在她力道有分寸，只是桎梏住傅斯年不让他走。
傅斯年同样是怕不相信伤到叶锦笙，也不敢用力挣扎。
但跌撞到叶锦笙怀里的时候，小小的身体都僵硬起来，整个人胆怯地露出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叶锦笙。
他不敢开口说话。
“斯年，我刚刚说的是真的。”
叶锦笙眼眶有些红，她手上的力道稍微松懈了一点，好让傅斯年站得不那么难受。
但一想起刚刚小孩把自己的话当做一个天大的玩笑，胸口就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一样，闷得说不出话来。
明明是自己的小孩，明明曾经也把证据摆在自己面前，却因为自己的失职，对小孩子的不信任，而导致那点陪伴更少。
她声音有些哽咽，看着傅斯年认认真真地道。
“斯年，你要怎么样才相信，我就是你的妈妈，傅时礼是你的爸爸呢？”
傅斯年垂在身侧的手指猛然攥紧。
有那么一瞬间，叶锦笙都能感受到傅斯年整个人都在用力，想挣扎开自己的桎梏，不想再和自己继续这个话题。
他在逃避。
他不想讨论谁是他的妈妈，谁是他的爸爸。
反正已经几年都没有，好像也不在意以后还有没有。
不愿意，也不想。
叶锦笙清楚地知道这个事实，询问的话语落下之后也没有等到傅斯年的一个答案，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来。
可能是因为这两滴眼泪，慢慢地让傅斯年放松了警惕。
原本紧绷着的小孩慢慢地恢复正常。
“小婶婶，你别哭。”
干净清脆的少年音从傅斯年嘴里吐出来，他抬起手，轻轻地把叶锦笙脸上的泪水擦干净。
动作很轻很轻，像是生怕用力弄疼了她。
哪怕如此，他也不愿意再多说一句话，接上之前的话题。
好像刚刚从来都没发生过什么。
叶锦笙一颗心也慢慢地凉下去，享受着傅斯年对自己的好，又不知所措。
她忽然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傅斯年了。
叶锦笙有些后悔直接把话给说出来，但好像已经弄巧成拙，不知道如何补救。
但面前的小家伙好像是天使，已经知晓了叶锦笙此时在想什么。
他慢慢地把叶锦笙脸上的泪水擦干之后，眸光温柔的看着叶锦笙，年纪小小就已经有了暖男的气质。
“小婶婶，刚刚发生的事情我们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全都忘记了好不好？”
只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就不会掉眼泪，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叶锦笙差点再一次落下眼泪，情绪涌上来的那一瞬间，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傅斯年竟然伸出双手，在叶锦笙的下巴下面接着。
好像要接下她留下来的眼泪一样。
叶锦笙没忍住，破涕而笑，坐在凳子上忍不住捏了捏傅斯年的小脸。
“你这小鬼，谁教你做这种动作的？”
好好她没有太丢人，万一一个鼻涕泡出来，还让周围的人看了笑话。
傅斯年却一本正经，“小婶婶你背对着大家，就算哭了也没有人看到的，他们不会笑话你的。”
叶锦笙哭笑不得，“你不是还看着吗？”
她从口袋里拿出纸巾，给自己擦拭了一下。
傅斯年放下手，一本正经：“我已经见过了，我也不会笑话你的。”
“你这小鬼，都拿手捧着要接我的眼泪了，还说没有笑话我！”
她这下是真的信了，这小家伙就是傅时礼的种，骨子里面的性格恶劣得很。
亏她还觉得傅斯年是一个小暖男。
臭东西。
傅斯年似乎从叶锦笙的表情看出她在想什么，看着叶锦笙把自己收拾干净之后，才慢慢地道：“书上说，不能让爱的人掉眼泪的。喜欢的人，眼泪都是鲛人的珍珠，我接住了，你可以放心哭的。”
叶锦笙眼底也染上笑意，放肆的双手又对傅斯年开始放肆。
小家伙被傅家养得不错，小脸蛋上的婴儿肥还没有完全褪去，捏起来舒服得很。
“小小年纪，看得什么书？这以后长大了，保准是追姑娘一追一个准。”
傅斯年难得躲开了叶锦笙的触碰，他一本正经：“喜欢的人，也不一定非得是男女朋友的喜欢。小叔叔和小婶婶，还有弟弟妹妹他们，都是我喜欢的人。”
小孩子的喜欢大概都是这么纯粹的。
他还分不清爱情和亲情，只知道喜欢，就竭尽全力地去对你好。
哪怕是看到你哭了，也会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你。
这就是她的孩子呀。
叶锦笙欣慰又苦涩，她拉住傅斯年的小手，还是没忍住，又重复地询问了一句。
“斯年，你真的不信我吗？”
叶锦笙没有自称自己是妈妈，也没有说自己的小婶婶，只是单纯地询问。
很明显地感受到傅斯年想抽离自己的双手，匆匆地逃离出去。
但可能是碍于叶锦笙的面子，还有自身的控制力，没有做太过失礼的事情。
他看着叶锦笙，有些无奈：“小婶婶，我……”
其实也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已经从云端摔下过一次了，不敢再有第二次了。
当初满心欢喜地以为叶锦笙就是自己的妈妈，哪怕是没有那份报告，他也坚定不移。
可现在……
不敢了。
“小婶婶，就算你不是我的妈妈，我也会永远喜欢你的。我知道，你和小叔叔也会一直疼斯年，我能感受到你们的爱。”
明明岁数不大，但说出来的话却十分成熟。
他抬手，温热的掌心贴着叶锦笙的脸蛋。
“小婶婶，我会永远爱你的。”
不管她是妈妈，还是小婶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