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眸光渐渐地暗淡下去。
叶锦笙没注意到这点细节，关上后座车门，开车重新向清溪别墅方向驶去。
傅时礼在后座看着开车的小女人，黑眸中翻涌着莫名的情绪。
好半晌，才慢慢地平复下来。
他抬头看过去，“姐姐今天怎么自己出门了？我找不到你，小简说你出来了。”
话落在叶锦笙耳里，听着有些心酸。
她没法和傅时礼解释很多，只好简单道：“今天有个好朋友回国，姐姐准备去接他的。我看你在书房里，就没去打扰你。”
如果不是因为这场暴雨，她这会儿已经见到安安了。
“很重要的朋友吗？”傅时礼问。
透过后视镜，他看着女人的脸色，“小简可以送你的，姐姐不用自己去。”
叶锦笙只是笑着，避开了这个问题。
安安喊她妈咪，要是让李简然跟着去，可没法解释。
她打着方向盘，已经看到清溪别墅的影子：“马上就到家，一会儿陈妈看到你浑身湿漉漉的，肯定得骂你，我看你一会儿怎么和她老人家解释。”
语气中带着打趣，完完全全把他当做一个孩子。
思及，傅时礼脸色沉下来，漆黑的眸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也许小简说的对，也许一开始就不应该在她面前装傻。
车子在别墅门口停下，雨也渐渐停歇。
草坪上带着水光，沾染着植物的生机，闷热的空气被雨水冲淡。
叶锦笙从车上下来，拉开后座的车门，“回家吧。”
家。
傅时礼缓缓地抬起眸，对上叶锦笙含着笑意的眸，胸口的闷气消散许些。
他伸出手，意味明显。
只是手掌上明显的擦伤让叶锦笙蹙眉。
没像以前笑着去牵傅时礼的手，叶锦笙微微弯身，手指轻轻点在他掌心，“什么时候擦伤的？疼不疼？”
说着，还小心翼翼地吹了一口气，好像这样就能让他伤口好起来。
傅时礼看着叶锦笙的侧颜，“不疼的。”
他胸口的郁气忽然全都消散，享受着女人对他的担忧和关怀。
早在叶锦笙小心翼翼地哄着傅斯年，给那小子上药的时候，他就想弄伤自己。
哪怕看上去很蠢。
但那又怎样。
“怎么弄伤的？刚刚摔倒的么？”
叶锦笙看着这只漂亮的手，小脸皱起来，去拽傅时礼另一只手，“那只手有没有擦伤？”
骨节名分的双手都摊在她面前，手掌有些泥土，混杂着皮肉组织的残屑。
她竟然才发现。
“去换身衣服，我去拿药箱给你上药。”
怕碰到傅时礼的伤口，叶锦笙没有去牵他的手，拽着人的手腕，往别墅里走去。
片刻后，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车才缓缓地开进别墅区。
小心翼翼，仿佛做贼。
别墅内。
傅时礼换好一身干净的衣服，在叶锦笙拿着医药箱上楼之前，就已经乖乖地在沙发上坐好。
带着忐忑。
她蹲在傅时礼面前，与上次一样，小心地用纱布沾水先把人伤口清洗了一下，这才开始上药。
“可能有些疼，你忍一忍。”
傅时礼目光锁在她身上，满足徜徉在胸口心头，嗓音轻缓：“不疼的。”
这哪里会疼。
叶锦笙认真小心：“以后出去一定要小心，还要像这么大的雨，你以后不可以再出门了，知道么？”
她像是在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傅时礼摊着手掌，未干的头发有些蓬松地耷拉在脑袋上，“那姐姐不要把我扔在家里。”
叶锦笙擦药的手指一顿，很快就恢复过来：“可姐姐有时候也有自己的事情，不能一直带着你啊。以后我出门提前和你讲一声，保证很快就回来，好吗？”
傅时礼抿着唇点头，但没有答应他，脸色并不好看。
叶锦笙揉了揉他的脑袋，转身去收拾医药箱。
房间门被关上，傅时礼双眸的眼神也发生变化。
放在桌上的手机亮起，一个视频通话亮起来，上面的备注让男人的黑眸凌厉起来。
他拿起，被密码拦住。
片刻，伸手输入了几个数字。
屏幕里被一个小姑娘的脸占据，几乎是怼在镜头前，一接通就开口：“妈咪！”
看清傅时礼这张脸，小姑娘才拉开了手机镜头，瞪大了那双漂亮的眼睛，认认真真：“漂亮哥哥，你是谁呀？我妈咪呢？”
傅时礼看着这张脸，眼睛与叶锦笙小时候很像，但容貌却很像……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小丫头，明明听着她喊叶锦笙妈咪，但心头并没有生出厌恶，甚至觉得有些亲切。
“你妈咪是叶锦笙？”
叶安安眨眼，点头，完全忘了要和叶锦笙通话这件事，“是啊，你是哪个呀，哥哥你好漂亮啊！”
傅时礼看着屏幕里面的小姑娘。
那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像很多年前，她追在自己身后，一个劲儿地问自己想吃什么，喜欢什么。
哪怕被骂，仍然不依不饶笑嘻嘻的。
再傻乎乎地站在旁边，就像这样看着自己。
直到后来，再没见面……
想到之后身后少了一个身影，心脏处空荡荡的不真实再次涌上。
他不说话，小姑娘却喋喋不休，“你就是妈咪照顾的哥哥吗？漂亮哥哥你知道我妈咪在哪里吗？我今天回国哦，现在已经到酒店了，一会儿你看到我妈咪了，能不能和我妈咪讲一声呀。”
一连串的问题傅时礼听了一个大概，也知道叶锦笙今天出去是见谁。
莫名，他开口：“你爸爸是谁？”
小姑娘眨了眨眼：“你说的是沈爸爸吗？”
电话被猛地挂点。
傅时礼盯着手机屏幕，手指有些用力，泛着青白。
他低眸，在屏幕黑下去的瞬间点了一下，脸色无常地把方才的聊天记录给删除，再熄灭屏幕将手机放回原处。
房门也在这一瞬间被推开，傅时礼站起身，重新转过去的瞬间眼神也慢慢发生改变。
目光中的凌厉被懵懂和干净给取代。
“姐姐，明天也会出门吗？”
叶锦笙看了一眼窗台，这雨下过了，应该不会接连暴雨：“天气好的话，可能会出去。”
傅时礼期望地看过去：“那姐姐可以带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