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笙惊呼。
身体已经做出最直接的反应，将小姑娘拉入自己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泼洒下来的热饮。
“妈咪！”
“小婶婶！”
叶安安和傅斯年都瞪大了眼，上去查看叶锦笙的伤口。
那热水是一位感冒的顾客点的，不能喝凉的，要了一杯热水吞药，正不偏不倚全都砸在叶锦笙背上。
她得疼有些说不上话。
一张小脸因为疼痛有些发白，却还撑着拍了拍叶安安的后背：“没事的，妈咪没事。刚刚有没有碰到你？”
叶安安摇摇头，眼泪就落下来。
一旁的傅斯年更是心疼得不行，抓起地上的东西就砸向王雪怡，“坏女人！”
食物的残渣弄脏了王雪怡的白裙子，上面都是油渍。
王雪怡刚刚也吓了一跳，再被傅斯年这么一闹，人后退了一步，顺手还护住了陈招娣。
小姑娘从来没有被妈妈这么保护过。
她通红了双眼，挣脱出王雪怡的手，用力地将傅斯年一推，“不准欺负我妈咪！”
猝不及防，傅斯年没想到这个小女孩会突然出手，直接踉跄着往后一撞，脑袋磕在了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后桌上。
有点疼。
傅斯年一时没晃过神，他下意识地看向叶锦笙，忍住眼泪没哭。
他很坚强，不能在小婶婶面前哭。
揉了揉后脑勺，傅斯年想对着叶锦笙扯出一个笑容，收回手就看到掌心的鲜红。
是血。
小孩子从来就没吃过这种苦，顿时有些惊吓，眼泪瞬间就留下来。
“小婶婶，我是不是会死啊？”
叶锦笙也受到惊吓，松开抱着叶安安的手，走到傅斯年面前。
后脑的伤口不大，但看着挺吓人，血迹顺着脖子慢慢往下，已经染红了衣襟。
王雪怡也没料到会这样，拽过自己女儿，那巴掌就狠狠地甩在陈招娣脸上。
“你这赔钱货，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傅家的小祖宗，她居然也敢推！
叶锦笙没空理会他们母女之间的闹剧，拿出手机交给叶安安，冷厉的两个字从红唇中吐出。
“报警！”
说完，她就抱起傅斯年，往店外走去。
“不怕的斯年，不要自己吓唬自己，就是一个小伤口，和你摔倒了一样，小婶婶马上带你去医院。”
温温柔柔的声音治愈了傅斯年，小家伙只是忍不住抽泣，没有再流眼泪。
他动了一下，“小婶婶，你身上也有伤，让我下来自己走吧。”
叶锦笙看着小家伙脖子上的鲜红，眼前也有些模糊。
她咬唇，双臂的疼痛让她有些撑不住。
她几乎都能感受到，那杯开水导致的水泡已经被压迫，和衣料粘连在一起。
“不要紧，马上就找到我们车了。”
嗓音很虚弱。
叶安安在身后举着手机叫唤，“妈咪！我看到漂亮爸爸了！”
叶锦笙把傅斯年放进车里，转身看到叶安安迈着小短腿朝自己跑过来，身后是那道熟悉的身影，大步朝着他们走过来。
像是从天而降的神邸。
叶锦笙恍惚想起，某次处于危险的时候，好像眼前出现的也是他。
可怎么都想不起傅时礼那张脸。
“太太，你们怎么了？”
李简然的惊呼声将叶锦笙从思绪拉回。
她胸口有些发慌，手指冰凉：“刚刚在餐厅和人起了争执，斯年被他们伤到了，快送他去医院。”
脸上尽是担忧和愧疚，叶锦笙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将事情简单交代，车钥匙交给了李简然。
“没事的太太，我马上送小少爷去医院。”
李简然也没料到这小祖宗出了事儿，但眼下不是该指责谁的时候，他忙接过车钥匙。
叶锦笙心里松了一口气。
大夏天，冷意从脚心窜上头顶。
直到冰凉的手被一道暖意给包裹住。
她转身，撞上傅时礼那双干净的黑眸，整个人有些无力，脑袋也轻轻地落在他肩上。
“对不起……”
也不知道是对自己说，还是对别人。
只是熟悉的气息包裹住她的时候，心慌气闷的症状才得到缓和。
他是她的药。
叶安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担忧：“妈咪，你身上也有伤，快一起去医院。”
小姑娘还拿着手机，因为小跑过来，还有些喘气。
闻言，傅时礼黑眸沉下来，想拉开怀里的女人，但又怕碰到她哪里的伤口。
“姐姐哪里伤到了？”
语气温和，在叶锦笙抬头才能看到的眼底，一片冰冷。
叶锦笙努力地让呼吸平稳下来，按住胸口的烦闷，摇摇头：“没事的，只是一点皮外伤，不碍事。”
傅时礼黑眸翻涌着波涛，这才发现叶锦笙上衣的一片水渍。
因为手背的伤口，大多数的时候她出门都会穿着长袖，遮掩住那道难看的伤疤。
此时也遮掩住了手臂上的烫伤。
傅时礼盯着片刻，握住叶锦笙的手，克制的嗓音压抑着什么，才缓声开口：“既然傅斯年也要去医院，姐姐就一起去吧。”
在听到医院那个词眼的时候，叶锦笙有一瞬间的僵硬，手指也微缩了一下。
片刻之后，她才点头，喉间溢出一个字眼。
“好。”
一路上，她都有些恍惚。
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冰凉得像是冬天在雪地里刚捏起一把雪，在手里融化。
明明是大夏天。
直到医院，叶锦笙都好像没有回过神。
“姐姐，你是不是害怕医院？”
傅斯年已经被李简然抱走，车内，傅时礼悄然握住叶锦笙的手。
一如既往的冰凉。
她应该是怕的。
生离死别，大多都是在医院里面。
更别说，这里送走了叶锦笙的爷爷、母亲。
叶锦笙低眸看着自己的手，被傅时礼的手指悄然包裹住。
她眨眼，将视线移开。
她在监狱里面的时候就经常在想，如果当初母亲好好地待在医院，哪怕她当时没有足够的钱给她治病，也不至于出去遭受意外。
不管是不是人为，她都不喜欢这个地方。
逃避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轻舒了一口气，叶锦笙脸上扬起一抹虚弱的笑，有些牵强。
“不怕的，只是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