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笙丝毫不避讳自己对沈长泽的厌恶，无论是言语还是行为举止，身体的一切反应都写满了不耐。
沈长泽静默地看着她，并没有下一步动作。
良久，男人温雅的嗓音从喉咙中溢出：“锦笙，你如果还记得我们的曾经，你绝对不会这么对我。”
他甚至可以肯定，如果是曾经的叶锦笙，就算是她知道了傅斯年的事情，也绝对不会这样厌恶自己。
叶锦笙冷笑，清冷却带着几分空洞的目光看向沈长泽。
可能对得不是很准。
“我想沈先生心里想的恐怕不是希望我回忆起从前，而是在想为什么你没有想阿逸那样的药，让我彻底忘记一切吧？”
沈长泽沉默。
毫无意外，叶锦笙再一次戳中了他的心事。
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希望能持有当年的那种药物，让叶锦笙再一次忘记一切。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们就可以重新开始，忘记所有。
可惜，别说他没有。就算是季南逸手里还有那种药物，甚至说那种药物可以在黑市里面贩卖，叶锦笙现在也再不能承受一次，谁会知道那种损害脑补神经的药物会不会让她变成傻子。
至于让她想起曾经的想法，也只是一瞬。
可能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是叶锦笙会原谅他，但还有百分之二十，沈长泽根本不敢赌。
否则，沈长泽为什么要把当年知道这件事情真相的人全部解决掉？
还不是因为害怕吗？
“你知道为什么，这个梦，能让我现在如此痛恨你吗？”
难得，叶锦笙竟然主动对沈长泽开口。
要知道，放在平日里，她连沈长泽的靠近都觉得无比恶心，更别说开口说一句话了。
沈长泽喉咙微动，嘴里觉得有些干涩：“你说。”
叶锦笙轻嗤，说出来的时候还觉得十分苦涩。
“在那么梦里，是斯年哭着对我说，我手上的亲子鉴定报告是假的，他自己做过的才是真的，他觉得我和傅时礼在骗他，不想要他这个小孩，不愿意接受他。”
回想起来，叶锦笙只觉得心如刀割。
被自己亲生父母不承认，这种感觉叶锦笙根本无法去想象。
而罪魁祸首，正是旁边坐着的男人。
让她怎么去原谅？！
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把话说完：“虽然我不记得，但是根据后续一些事情的调查，也能推测一些真相。
起因应该是斯年无意中拿着他和我的头发去做了鉴定，结果没想到他们竟然是亲生母子。可惜，当时我的太过信任你，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怀疑到你身上，所以让裴铮再重新验证了一次。
而医院，有你的人。”
话至此，其实已经很十分明了，还有什么需要说的呢？
不管是因为当年裴铮一句无心之言，觉得傅斯年弄错了头发，拿了叶安安的头发和叶锦笙做了鉴定。还是叶锦笙怀疑过沈长泽，最后选择相信他，而否定了傅斯年，这件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倘若，倘若当年， 她选择相信傅斯年，直接拿着那份报告承认了斯年，也不会有后来的事情。
但这世间所有事，从来都没有如果。
叶锦笙的话说出来之后，两个人周围的空间范围好像静止了一样。
寂静，又压抑的人踹不气来。
叶锦笙的话也的的确确说到了沈长泽心里，戳中了他的痛处。
当年的事情没有暴露，多多少少是依仗着叶锦笙对沈长泽的信任。
如果不是因为信任他，认定了沈长泽不会害自己，所以她选择否认傅斯年，选择相信了沈长泽，才导致如今她和傅斯年这幅局面。
杀人诛心，失去最重要的东西，沈长泽此刻也并不好过。
毕竟在曾经，就算叶锦笙喜欢着傅时礼，心里也始终有自己的一份田地。
和周容琛裴铮他们一样，即使不可能在一起，只要他们有要求的时候，这个小姑娘总能回到自己的身边，陪陪他们。
哪怕是，让傅时礼那个小子捡了最大的便宜。
那个时候，他其实并没有那么执着于叶锦笙回到自己的身边。
哪怕有，也并非想此刻这样，偏执地认定与她必须是待在自己身边的。
想到这里，他的呼吸都有些沉重，甚至还想开口解释：“如果不是这次你对所有人都很好，独独对我这般态度。锦笙，我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这种事情。
是指把她偷偷带到A国，囚禁起来的事实吗？
叶锦笙觉得这个男人可笑至极：“那当年呢？你把傅斯年藏起来，不让我和我亲生儿子相认，又是怎么回事？沈长泽，你可别告诉我你身上还有第二人格，那件事情是你另外一个人格去做的！”
荒唐至极的理由，叶锦笙说出来都觉得十分可笑。
沈长泽脸上的表情同样十分复杂。
当年的事情，谁知道他是怎么鬼迷心窍呢？
但如果让他再选一次的话，恐怕他仍然会这么做。
从小到大，他看着叶锦笙慢慢长大，他们捧在掌心的小公主，偏偏要跟着傅时礼那个冷心冷肺的男人。
明明是喜欢的，却死也不承认喜欢锦笙，伤她至深。
这样的男人，凭什么配拥有锦笙的孩子。
就算真的存在了，也不该让他们相认。
傅家的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
他没有直接杀了那个孩子，也不过是看在那个孩子是锦笙的血肉罢了。
可他心口不一，在看向叶锦笙的时候，说出来的话却变成了忏悔。
“锦笙，我承认当年是我的鬼迷心窍。如果能重来的话，我会好好照顾那两个孩子的……”
“如果？”
叶锦笙刚刚还在心里对自己说从来就没有如果。
此刻，话从沈长泽的嘴里说出来，她只想一巴掌甩在沈长泽的脸上。
他也配说如果？
叶锦笙直接从沙发上站起，转身就走：“真的有如果的话，我更希望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你！”
从来没有遇见过他。
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地刺进沈长泽的胸口，让他觉得无比窒息。
叶锦笙对别墅的环境虽然熟悉，但此刻在暴怒的时刻，脚步还是歪了方向，膝盖磕在茶几上时，让别墅里面的人心脏都暂停了！
沈长泽也陡然暴怒，走过去一把将她拽过来，扔在沙发上，眉头紧锁着查看她的伤口。
“不愿意遇到我又如何，以后，你也只能面对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