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我姥爷一手带大的,对于父母完全没有印象,据我们家邻居说我是我妈未婚生下的,我爸是谁他们也不清楚,没听我妈提过也从来没见过。而我妈在生完我之后为了让我不输在起跑线上,就日以继夜的打工,最终死在了夜班回家的路上。
肇事方当时跑了,我姥爷从老家来到城里,东奔西走天天往事故科跑,最终办案警察实在怕了他,就成立了一个专案组,没过多久将那个肇事者抓住了。不过,因为那肇事者也有点儿门路,最后也只是赔了六万块钱坐了几天看守所。我姥爷认为人死不能复生,留点儿钱给我总比拗那一股气强,所以,就在谅解书上签了字。
从此,我就成了没爹没妈的孩子,不过,身边却多了一个从未谋面的姥爷。
姥爷自那时候也就没有再回老家,说是要继承我妈的遗愿,不让我输在起跑线上,要好好培养我,让我早日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
但是事与愿违,从小我就不是读书的料,每次考试都徘徊在及格线上,但是有一点好处是比较听话,在班上属于那种学习不行,但不闹事儿,就是那种没什么存在感的人。以至于高中三年下来,班上认识我的不多,唯一一个跟我熟悉的同学就是我的同桌,叫高帅。
名不副实,高帅不怎么高更不帅,还一脸青春痘,但是人很仗义,有一回放学我让高年级的两个学生堵在巷子里差点儿被打尿了的时候正是高帅从天而降,抡着自行车就砸了过来,那俩学生被他那李逵的气势吓的撒腿就跑。
其实,如果我就这么按部就班的生活下去到现在日子过的应该也很安稳,以我的学习水平考本科费劲,但是考个专科混个全日制文聘也没什么大问题,但是一切都在高考前一个月改变了。
那天放学,高帅跟人约架找不着后援,就把电话打到了我家楼下的小卖部,我姥爷出去下棋没回来,我就在书包里装了两块儿砖去给高帅撑门面。
到了地方才知道跟高帅茬架的韩放,韩放那边带上他一共五个人,而高帅就叫来了我一个,所以二对五,我当时就慌了。我连他们因为什么打架都不知道,就被两个人按在地上打的鼻青脸肿,高帅更惨,没一会儿头就肿的跟猪头一样。
韩放一脚踩在高帅头上,问他还装逼不装逼了?还敢不敢看他女朋友了?
我这才知道高帅挨打的原因,是因为看了韩放的女朋友,并且还装了逼。
高帅一股神鬼不吝的劲儿,虽然已经让打成了猪头但是一点儿没怂,但是依旧横着脑袋说你给老子等着,今天打不死老子老子迟早报仇。
报仇?就你?你是个什么东西?韩放踩着高帅的脚使了使劲儿。就你们俩,俩人头猪头一脸怂相,还找我报仇?就你俩这个傻逼德行老子见一回揍一回,有人生没人养,缺爹少妈的东西,家里没教过你没本事别他妈出来瞎惹事儿啊?
就因为这句话,有人生没人养,缺爹少妈的东西,我当时就怒了,这特么不是说到我心缝儿上了么?高帅爹妈齐全连家里四个老人都健在,那韩放这狗屁就是放给自己听的吧?一口气堵在胸口,我都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那么大劲儿,一个滚身从地上翻起,一头撞倒了那两个压着我的人,扯开书包掏出板儿砖照着韩放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一下又一下,直到韩放那头被砸的皮开肉绽我才松了手里的砖,这辈子我头一次见那么多血,说是回过神,也不是,说是吓蒙了,心里还觉得挺解气。然后就听见有人喊警察,之后就被带回了派出所,然后就是看守所,最后被移送到监狱。
故意伤害,判了五年。
刚送到监狱的时候我一度以为我把韩放打死了,结果高帅来探监,头上裹的就跟木乃伊似的,说韩放压根儿没事,我说我给他打一头血呢,高帅说那都是皮外伤,你这手劲儿太差,准头也不行,命还不好,那天那么多跟班儿打谁不好偏偏打了韩放,他们家那就是地头蛇,谁惹得起?不过,兄弟这份情谊他记一辈子,等我出去就一切看他的。
还说我姥爷听说我的事儿中风了,不过让我别担心,我老家的小姨已经来伺候了。
这也是我头一回听说我还有个小姨。
高帅临走时候激情高昂跟我拽了句词:云海天涯两杳茫,何日功成名遂了,还乡。醉笑陪公三万场,不用诉离觞。成子,哥们儿外边儿等你。
监狱的日子不好过,但是因为我岁数小,人又不张扬,也没吃什么苦。里边有一个哪儿的大哥,起先看不上我,不过后来听说我是因为给兄弟出头砖拍学校恶霸的铁血弟兄,就特别喜欢我。听了大哥的话连立功带表现提前一年出狱了,但是在临出狱前大哥交给我一个活,让我去他们老家祖坟上给他爹烧张纸,然后再坟里挖点儿东西出来,分给我一半儿当跑腿费,剩下的一半儿给他妈,但是交代我不能跟他妈说那东西是他的。
出狱第一件事就是替大哥办事儿,去了他们老家,也给他爹上坟烧了纸,在他爹坟的旁边挖出了一个蛇皮袋子,里面又是几层塑料袋,最后看见里面装着好多钱,一打一打的。
我起先不敢动,这个钱肯定来路不明,但是奈何身无分文,以后的日子更是一片黑暗,钱又没记号,就动了心思,照着大哥的话我大概拿了一半儿,其他的都给了他妈,他妈还不知道他坐牢的事儿,我就随便编了个理由,说大哥在干大买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就让我把钱带回来。
揣着那一半儿的钱走了十几里的山路,走到头才敢拿出来数了数,竟然有八万块钱。坐上车连夜回了桐城,想着赶紧见到我姥爷。
回到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门上换了锁,敲了半天也没人应门,对门邻居出来说姥爷已经不在了,但是我小姨在胡同口开了一个包子铺。我就去往那间包子铺,也见到了我那个素未谋面的小姨。
看着也就三十出头,瘦瘦高高的,扎了一个马尾辫。见我站在门上一点儿都不意外,问我吃饭没?我说没,然后让我自己去厨房端几屉包子。
吃完包子,我说小姨你这手艺真不赖。我小姨说暂时就让我在她包子铺干活,但是不能叫她小姨,要不她不好找对象。
晚上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姥姥和姥爷离婚了,我姥姥带着我小姨改嫁了,我姥爷到城里来照顾我,这才一直没见过面,而我姥爷这人又话少,所以我才一直没听说有个小姨。确定了这小姨是真的,我就把八万块钱拿给她,我在里面待了四年,没什么生活技能,又觉得有点儿害怕社交,就让小姨拿去扩建包子铺。
我小姨是个能人,用那八万块钱承包了政府食堂,一年多的时间就认识了从上到下所有的政府人员,又因为她会来事儿,后来得了一个机会,搞了一个政府指定项目,由政府出资兴建了桐城最大的五星酒店。她摇身一变成了桐城假日酒店的董事长,而我因为没有一技之长,但是有一副在监狱里锻炼出来的好体格,就在酒店当起了保安经理。
由于我坐过牢,本来话也少,而且我小姨一直不让我叫她小姨,大家也都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在酒店虽然大小也算个经理,但是同级别的经理没人把我当回事儿。
不过我也乐得这样,钱够花觉够睡,轻松自在。
只是没想到,我出狱这么久会在那种情况下遇见高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