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今年的冬天格外冷，一连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雪。
早晨推开门一看，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偶尔有几朵红梅露出点点花瓣，再无其他颜色点缀。
“思婳，怎么了？”
从刚起来就站在窗边，外边的雪有那么好看吗？
趁着甘云棠给她披披风的时候，南婳顺势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说，雪下的这样大，漠北会不会更冷呢？”
“往年的时候，每到冬天，大家冻得都不想出去。可燕然的人总是会挑在这个时间来攻打我们，所以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说好了一起出生入死，但我却违背了当初的承诺。他们在冲锋陷阵，我却在这里高床软枕。”
说着，说着，一滴眼泪悄悄滑落。
随意抬起手来胡乱抹了一把，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甘云棠，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我怕这次以后……有些人就再也见不到了。”
战争的残酷她比谁都清楚，而那些人不止是南夏的子民，更是和她朝夕相处的兄弟。
可以说有的人从她出生起就一直在一起，突然不在了，被敌人杀了，心里肯定特别难受。
“想哭便哭吧，我在这里陪你。”
他不想说什么没关系，他们是为了正义而牺牲的话。
一条条人命，不是那么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能抚慰内心的不安。
“漠北传来消息，估计不日便能回来。除了岳父，吴将军和宋将军几位立了大功的人，其他二十多万人也会回来。”
南夏一共死了多少战士？
对于这句话，她始终没有勇气问出来。
活着的还活着，死去的便什么也没了。
“那些没回来的人，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们的家人。他们失去了亲人已是万分痛苦，不能再让他们受任何委屈。”
“嗯，这些我会亲自处理，绝不让他们沾染。”
“上次赈灾的事让那些人心有余悸，如果你亲自处理这事，他们肯定不敢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
京城一霸可不是随便唬人用的，那可是陛下的亲子。他的话没有圣旨那么有威严，也差不了多少。
又陪她站了一会儿，碧蕊过来了。
“娘娘，该用早膳了。”
南婳看了看甘云棠，碧蕊把他忽略的如此彻底，也没见他有任何不悦，简直是个奇迹啊！
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后，也招呼碧蕊一起坐下。
“蔓纱还在等着我，娘娘先吃吧。”
“你们有什么要紧的事，竟然连吃饭也顾不得了？”
“一念阁来了位新人，我想跟蔓纱过去瞧瞧。顺便看看怡人和独眼，给他们送点东西。”
听她这么一说，南婳也来了兴致。不过考虑到身边的人，还是算了吧。
“那你去吧，把我给怡人准备的衣裳带上，她肯定还没来得及做呢。”
“嗯，我会记得的。”
等到她走了，南婳还一直盯着甘云棠在看。
“你跟碧蕊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敢把太子殿下当空气的人，这个丫头还是头一个。
奇怪的是，甘云棠半点也不生气。
更奇怪的是，他不仅不生气，反而有一点点纵容的意思。
南婳可怜巴巴的看着，“我真的很好奇，你就透露那么一点点好不好？”
“你觉得除了你之外，我对哪个女子最好？”
皇后，公主，月娘，如兰……
“你的意思是，碧蕊真的和你有关系？”
“其实外公不止母后一个女儿，还有一位七姨母，不为人知。”
哇哦，好大的一个八卦啊！
等等，甘云棠的意思不会是……碧蕊是他的那位姨母的女儿。
“父皇刚刚登基，朝中不稳。那些人便想找庾家麻烦，砍掉父皇的臂膀。”
“古往今来，屡试不爽且最有效果的便是美人计。才貌兼备又对你死心塌地，这样的女子很少有人不爱，外公也不例外。”
“明知事有蹊跷，还是将那个女子留了下来。过了一年多，他们有了一个女儿，这个时候舅舅他们才知道这事。”
原来他也知道这事不光彩，要瞒着自己的儿女啊！
人人都说庾家老太爷洁身自好，实乃一股清流，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段荒唐事。
唉！果然传言不可信呐！虽然事情有点……不过，还是成功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那后来呢？”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茶楼说评书的人都爱这样，甘云棠可不是。
“那个女子受人指使，想要在账本上作假，让庾家一败涂地。可在最后关头，她放弃了。”
“将孩子给了外公，只身从城楼上跳了下去。”
可惜啊！一位绝代佳人就这样香消玉殒。看到碧蕊的模样，她大概能猜出那位女子的样貌。
“不知道外祖母跟那个女子比起来，谁更好看一些呢？”
“我又没见过她们，怎么会知道这个？但是听母后说过，那个女子很像外祖母。无论是样貌还是神韵，都有七八分相似。”
一个大美人，又跟死去的妻子那么像，难怪庾家老太爷会心甘情愿上当。
南婳突然有些后悔，碧蕊好端端的就比她高了一个辈分，让她以后怎么跟她开玩笑呢？
明明比她还小，却跟母亲一个辈分，真的是……谁让她那么好奇呢？可是再给她一个机会，她还是想要知道。
“碧蕊后来为什么去了漠北？是因为几个舅舅容不下她吗？”
甘云棠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她当时还是个孩子，庾家又不缺银子，养个女儿又不是养不起。几个舅舅也不会那么不通情达理，将一个孩子赶出家门。”
“对于碧蕊的身世，他们闭口不谈。可是孩子很敏感，对她那么好，又不说她的来历，就进行胡乱猜测。”
“她看到自己跟母后长得像，就认定了母后是她娘。外公他们又不能解释，母后也无奈，就让她这么误会下去。”
庾家的长孙可是比碧蕊大好多岁吧，老夫人也去世多年，这个事情是不怎么好解释清楚。
让碧蕊以为是皇后的女儿，也比让她知道了真相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