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就听人说六公主如何如何美貌，还以为能见上一见，没想到昨日连一位公主也没见到。”
“大皇姐的孩子这几日入学，自然是没空进宫。三皇姐有了身孕，也不太适合。其他两位你不是听到了吗，身体不好，不宜见风。”
有了身孕，不易走动，病了不能来，她都能想通。怎么连孩子上个学也忙得没时间了，奇怪的是，皇帝陛下也没有说什么。
“逸轩如今五岁了还不会开口说话，照顾他是要比其他的孩子多费些心思。好的夫子没人肯教，怕辱没了名声。现在的陈夫子还是好不容易找到的，肯定是出不得半点差错。”
不用说，他口中的逸轩就是大公主的那个儿子。南婳之前听人说大公主如何如何受宠，既是长女，又是在陛下登基那年出生的，可谓是万千宠爱集于一身。
出嫁那年，十里红妆，就连长安城的花也比往年多开了半月。人们都说她是花神转世，一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原来，所有让人羡慕的风光背后还有这么心酸的事。原谅她的不厚道，估计是做母亲的把儿子的运气抢光了吧。
“殿下，大公主来了。”
正在心里说人家呢，对方就来了。果然啊，不能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幸好没有说出来，不然还不得尴尬死。
南婳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甘君祐可不知道她的心里活动这么丰富，还以为是她怕见生人。
“没事，大皇姐人很和善。”
这句话刚好被来人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打趣他们。
“听人说我们不可一世的太子殿下居然学会细声软语了，今日一见，果然如传言一般无二。”
“最近不是忙着逸轩入学的事，怎么会有空过来？”
对她的那句话，甘君祐直接选择了无视。真要说下去，还不知道要说到什么时辰去。跟女人讲理，呵呵，连想都不要想。
“这个玉如意是若耶送的，希望你们岁岁如意。这对玉镯是我送的，希望你们圆圆满满。”
身后的两个丫头把手中的盒子放在桌子上，轻轻打开，随即退了下去。
岁岁如意，圆圆满满，都是吉祥的好话，只是不适合他们两个。这个皇宫，她迟早是要离开的。
“谢谢了。”
玉婉无所谓的笑笑，她知道他不在乎这些东西，在乎的是那两句话而已。
“好了，东西我也送到了，话也带到了，就不在这里碍你们的眼了。”
“皇姐有空的话多去酔云阁听听戏，那里新排了几出戏还不错。”
“又来取笑我，我不就是喜欢听戏吗？知道耽误你们的时间了，我这就走。”
说着，还真的起身就走了。甘君祐冲着她的背影喊：“没笑话你，让你去是真心的。”
玉婉连头也没回，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温婉贤淑，雍容大度，举手投足间皆可见皇家风范。不愧是大公主，从小被皇帝捧在手心上的人。
“不知道殿下跟大公主谁跟得宠一点呢？”
一个是第一个孩子，一个是唯一的儿子，还真的不好比较。
“昨夜你也看到了，从小我必须按时睡，按时起，她们都不用。每天可以睡到日上三竿，就算是逃课也没事，父皇最多说一两句就完了。”
“我有时不过是起迟了一刻，就被罚抄十遍弟子规。做错一件事，就要被罚跪。外面的人都说我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无法无天，真相究竟如何有谁知道呢？”
他没有夸大其词，虽然只被罚跪过一次，但那一次却让他终生难忘。冰冷的雨水，鲜红的血，一切仿若发生在眼前。
“我能随心所欲，不过是他不想让自己辛辛苦苦得来的江山便宜了其他人罢了。所有人都知道，如果我不是他惟一的儿子，现在绝对不会是这番景象。”
皇祖母的那些话他到如今还记得，“云棠是你唯一的儿子，他出了事，你能把江山留给谁？他的母亲去了，你不怕他将来毁了你费尽心力得来的一切？”
“这些你都不想的话，你应该记得我是怎样将你养大的，难道你要让你的儿子和你一样被他的父亲无视吗？”
为了后继有人，为了几十年的养育之恩，也为了从没有得到的那份父爱，那个人最终是妥协了。
禁足半年，不能和自己的孩子相见，这是他最大的让步。当年他以为那人爱那个女人胜过一切，如今他才明白，他最爱的是他机关算尽得来的万里江山。
“那一天，我心里充满了恨。对他的，对柳蓉儿的。直到晚上他的一番话，让我不再有恨，只是觉得悲凉。”
那一天，被罚跪的那一天吗？南婳在他的眼里看不到任何光芒，一个神采奕奕，自信满满的人突然间变成了这样，她的心里堵得慌。
“看起来都是幸福的模样，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能言说的痛。你去过北境，应该听人说过，那里的黄沙曾经被鲜血浸泡过。”
“我无法评价他是怎样一个人，但是我知道他是一个好皇帝。那场战争死了很多人，听父亲说，陛下那时也受了重伤。为了防止人心动荡，才瞒着没说。”
“他在重伤之际，只拜托了父亲一件事。如果万一发生不测，让父亲赶回去将你带走。放一把火烧了皇宫，不能让任何人找到你。”
甘君祐嘴角挤出一丝笑，不悲不喜的说：“长这么大，我从来不知道他受过伤。那场战争结束后，他告诉我死了很多人，让我记住这些人是为了大夏朝而亡。将来一定要为他们报仇，要善待他们的家人。”
不用问别人，他的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儿子，记住一句话。想要让自己在乎的人不受到伤害，你就要变得无坚不摧。否则就只能装作不在乎，让人忽略掉的那种。”
“无论是敌人还是亲人，不能让他们看到你的伤痛。敌人会得意，亲人会心疼。”
一句是出征前说的，一句是后来的时候说的。那年他走的时候，可能已经做好了一去不回的打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