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看似与往日无异,可一到夜晚,月光洒下,便能看到别墅的屋檐墙角,那些用朱砂画就的符箓隐隐泛着金光,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寻常人无法察觉的凛冽之气。
一张无形的网已经张开,只等着猎物自投罗网,好让她来个瓮中捉鳖。
然而,崔无咎却也不是个没脑子的蠢人。
他深知年午的本事,正面硬闯无异于自寻死路。
既然已经撕破脸皮,决定来一场不死不休的对决,他自然要挑选一个最完美的时机。
一个……能让年午毫无还手之力的时机。
崔无咎阴恻恻地笑了起来,脸上的褶子堆在一起。
还有什么时候,能比一个女人生孩子的时候更虚弱,更无助?
灵力溃散,心神大乱,那就是她最脆弱的时刻!
到那时,别说她布下的这些破阵法,就算她师傅玄微子亲临,也救不了她!
他倒要亲眼看看,那个不可一世的鬼谷传人,在产床上痛苦挣扎时,还能使出什么通天的手段!
之前失败了这么多次,这一次,本官誓要夺走她腹中孩儿的纯阳命格!
崔无咎蹲守在景润花园对面一栋废弃大楼的天台上,举着一个高倍望远镜,潜伏在阴暗的角落里,死死地窥视着别墅里的一举一动。
他看到年午偶尔会扶着腰在花园里散步,脸上是即将为人母的柔和光晕。
那画面越是温馨,他眼中的贪婪就越是浓烈,几乎要从镜片后面溢出来。
快了,就快了。
他脸上的神情扭曲而又笃定,充满了势在必得的疯狂。
转眼,半个月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整个东海市风平浪静,盛氏集团再没出过任何乱子,崔无咎那条老狗,竟真的沉住了气,再没搞出半点幺蛾子。
可他等得起,年午抚着自己愈发沉重的肚子,感受着里面那个小家伙偶尔的翻腾,眸光却一天比一天冷冽。
那老狗等得起,可她肚子里的孩子等不起。
下周,就是埃德文·霍普金爵士给出的预产期了。
年午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死一般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压抑。
该死,这老贼果然是打的这个主意!
想趁着我生产时灵力溃散,心神最弱的时候下手?夺我孩儿的纯阳命格,借此突破他那该死的瓶颈?
做梦!
她年午,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与其在家里等着他攻进来,不如主动出击,将战场转移到对他最不利的地方。
“盛鸿砚。”
年午不再迟疑,直接拨通了内线电话,声音冷静得没有一点波澜。
“备车,去医院。再把上次剩下的那些东西,全部带上。”
盛鸿砚几乎是秒懂了她的意图,没有任何废话,只回了一个字:“好。”
半小时后,黑色的库里南平稳地驶入了东海市最顶级的私人医院。年午直接包下了妇产科的整整一层,以需要绝对安静为由,清退了所有不相干的人员。
产房内,消毒水的气味冰冷而刺鼻。
年午屏退了所有人,从随身的布袋里拿出一件件法器和一沓沓朱砂符箓,开始有条不紊地在产房的各个角落布下天罗地网。
她要将这里,变成崔无咎的第二个死地!
就在她走到东南角,准备落下最后一枚刻着镇魂咒的玉符,完成整个阵法的闭环时,腹中却忽地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那股疼痛来得又急又猛,让她瞬间脱力,眼前一黑。
“呃……”
年午痛哼一声,身子倏地一僵,手里的玉符啪嗒一声掉在光洁的地板上,摔出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该死,要生了!
这怎么可能?明明还有一个星期!
阵法……阵法还差最后一角没有补完!
剧痛如同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击着她的神智,让她浑身的灵力都开始不受控制地紊乱起来。
年午死死咬住下唇,额上冷汗涔涔,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她挣扎着想去捡起地上的玉符,可身体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根本使不出力气。
“孩子,我的孩子……”
她瘫倒在地,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妈的,也没人告诉她,生孩子他妈的这么疼啊!这比当年被十六个阴阳师围攻时受的伤还他妈要命!
再也支撑不住,年午颤抖着伸出手,狠狠按下了手边墙壁上的紧急传唤铃。
产房里的呼叫灯急促地闪烁着红光,而产房外的天,却在同一时刻,彻底黑了下来。
对面废弃大楼的天台上,一直闭目打坐的崔无咎忽地睁开了眼!
他抬头望天,只见医院上方黑云压城,煞气冲天,正是灵气最易被夺取的绝佳天象!
来了!
她到底还是要生了!
“哈哈哈哈……”
崔无咎发出一阵沙哑而疯狂的狞笑,脸上的褶子拧成一团,眼中是压抑了半个月的怨毒。
“年午啊年午,你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自己会提前生产吧!天意!这都是天意啊!”
他倏地站起身,宽大的袖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崔无咎振臂一挥,将手中攥着的一大把纸钱奋力撒向空中!
“风来,听我号令!”
“纸人,化形成军!”
无数巴掌大的惨白纸片迎风而起,在半空中诡异地舒展开,落地之后,竟化作一个个四肢扭曲的纸人!
那些纸人约莫半人高,惨白的脸上用猩红的朱砂点出诡异的五官,动作僵硬地从地上爬起,密密麻麻,顷刻间便站满了整个天台。
“年午,等着吧,你的死期到了!”
崔无咎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声音比地狱里的恶鬼还要可怖。
“我定要让你眼睁睁瞧见,你的孩子是怎么死在我手中!”
他仰天大笑一声,纵身从天台跃下,身后成千上万的纸人大军紧随其后,悄无声息地朝着灯火通明的私人医院冲去!
轰隆——!
窗外一声惊雷炸响,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
产床上,年午已经被一群训练有素的医护人员抬了上去,剧痛让她几乎要咬碎自己的牙。
她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到产房那扇厚重的门,已经被一股浓郁的黑气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