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巨响,震得在座的所有人心头都跟着一跳。
滚烫的咖啡液溅得到处都是,在他面前的方案上晕开一团难看的污渍。
“我说了,这个方案必须按我说的来!”李忠几乎是咆哮着,一根手指直直戳向对面的人,“你们设计部懂什么市场数据啊?到底我是市场部主管还是你是市场部主管?”
这话说得又冲又难听,没有留丝毫余地。
坐在他对面的设计部总监章青青,气得面色瞬间通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们合作了八年,他什么时候用这种口气羞辱过我?
一股邪火从章青青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烧掉了他最后一点理智。
要知道,章总监一贯是以温文尔雅在公司里著称的,品味卓绝,待人谦和,鲜少有这种和别人吹胡子瞪眼的时候。
啪!
章青青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撑着桌子,那双搞艺术的眼睛里此刻全是怒火。
“你懂个屁!”
章青青抓起桌上那份方案,手一扬,直接甩到了李忠脸上。
厚厚一沓A4纸撞上人脸,哗啦一下散开,有的飘在桌上,有的滑落在地毯上,满地都是。
“没我们设计部,你们拿什么去跟人抢市场?还跟我扯数据,你那堆破玩意儿谁看!”
整个会议室死一般地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一下给砸蒙了,一个个呆坐在椅子上,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俩人,共事八年,从下面一起干上来的,平时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谁见过这场面?
可现在,两人就这么对峙着,一个撑着桌子,一个还维持着被砸后的姿势,那眼神,像是要把对方盯出个窟窿。
会议桌末端,一个年轻的员工悄没声地把椅子往后挪了挪,趁着没人注意,猫着腰溜出了会议室,直奔总裁秘书处。
李秘书听完,脑门上瞬间就是一层冷汗,她想都没想,立刻按下了通往顶层办公室的内线。
电话接通,她用最快的语速把情况报给了盛鸿砚。
董事长办公室里,年午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嘈杂,也想跟着一起去看看情况。
她倒不是想看热闹,而是直觉告诉她,这事儿不简单,八成跟崔无咎那个老阴货脱不了干系。
可她刚站起身,就被盛鸿砚一把拉住了手腕,轻轻一带,就将她带回了自己怀里。
“年年,别去。”
年午抬头,对上他深邃又带着几分担忧的眼眸。
“万一真打了起来,你让人给磕了碰了,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盛鸿砚的声音低沉又温柔。
他低下头,在年午柔顺的发梢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我去处理,你在这等我回来,好吗?”
男人的怀抱温暖又有力,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雪松冷香,轻而易举地就抚平了年午心底那点躁动。
好吧,他说的也有道理。
自己现在这副身子骨,确实是金贵得很,真要被哪个失去理智的员工误伤了,那才叫冤。
年午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软软地叮嘱道:“好吧,那你要小心,实在不行就叫安保部派人过来。”
盛鸿砚的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捏了捏她的脸颊。
“放心吧。”
盛鸿砚的指腹在她脸颊上留恋地蹭了蹭,不敢再耽搁。
“我去了。”
他松开她,一转过身,刚才那点温柔就收得干干净净,连背影都透着股冷硬。
年午看着他走进专属电梯,心里到底还是不踏实。
算了,真有什么事,她从这儿下去也来得及。
总裁专属电梯在17层停稳,门无声滑开。
人还没出去,会议室里压抑的叫骂就先传了过来。
盛鸿砚几步走到门口,伸手推开了那扇厚重的实木门。
门里头乱七八糟,文件撒了一地。
而原本应该隔着会议桌对峙的两个人,此刻已经扭打到了一起。
市场部主管李忠,仗着自己人高马大,一把揪住了章青青那件价值不菲的手工定制西装的衣领。
“你他妈的再给老子说一遍!”
章青青一个搞艺术的,哪里是他的对手,被勒得脸都紫了,却还是不肯服输,伸出手就去抓李忠的脸。
“你个没品位的莽夫!蠢货!”
周围的员工全都吓傻了,想拉架又不敢上前,只能围在一边干着急。
盛鸿砚的眉心狠狠一跳。
“胡闹!”
他甚至懒得提高音量,只是沉声开口,那声音不大,却瞬间浇灭了所有火星。
“好了,都给我撒手。像什么样子!”
这声音,让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动作倏地一僵。
李忠和章青青几乎是下意识地顺着声音看过去,当看到门口站着的那个身影时,两人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董事长……
他怎么来了?!
李忠揪着对面衣领的手闪电般地松开。
章青青也立刻收回了自己那快要挠上人脸的爪子,整理着被扯得不成样子的领带,狼狈地后退了两步。
“董事长!”
“董事长!”
两人异口同声,脑袋垂得低低的,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嚣张气焰。
盛鸿砚的目光冷冷地从两人身上扫过,又看了看满地的文件和咖啡渍,眼神里的失望几乎要溢出来。
看两人还不算彻底糊涂,还知道怕他,盛鸿砚也就没打算当众把事情闹得更难看。
“叫保洁部的过来,把这里打扫干净。”
他的声音没有一点起伏,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
“有什么事,不能平心静气地坐下来说?非要闹到动手的地步?”
盛鸿砚的视线再次落到李忠和章青青脸上,语气更冷了几分。
“这样的情况,我不想在公司里看到第二次。”
说完,他没再多看任何人一眼,转身就走,留下一个冰冷决绝的背影。
两人低着头,几乎是同时应道。
“是,董事长。”
直到那扇门被重新关上,会议室里凝固的空气才终于重新开始流动。
李忠和章青青对视了一眼,又飞快地错开,眼底深处那股无名火还没全消,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后怕。
他们刚才……是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