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子上挂满了三角形的符咒。
说是符咒有点牵强,这些三角形的材质都是某种粗糙的布料,表面画着诡异的光头人,有的打坐,有的奔跑,有的摆着pose,硬说他们是和尚也可以,但看上去更像是光头的法师。
我蹲在地上,空气闷热,满头是汗,仔细观摩布料上的这些画。
在这些光头人的身边,每一个布料上都写着一些方块字,可以肯定,绝对不是汉字,是什么不认识。
我看着这条结界线的后面,是一些杂草,目所能及的不远处便是悬崖。这里既没有洞,也没有暗路,看不出和周围有什么明显的区别。
不过可以肯定,皮南山一定翻过这条结界到了后面。
所见就这么大一块地方,他总不能拱在草堆里藏着吧?
我心念一动,掀动这条结界绳,正想过去,陈大哥喊了一声:“兄弟!别过去!”
他刚说完,天空轰隆一声巨响,抬起头看,一道蜿蜒的闪电划过黑云,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残影。
我莫名的情绪很是压抑,就预感到不祥之兆。
便没有过绳子。
来山谷的目的就是找到结界,现在找到了又不敢进去,真是没意思。
磨叽了一会儿,天空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点,我们只好回去。回去的路上,我把皮南山的包一起带着,回到了山谷口的帐篷。
刚进去,外面雨就大了,噼里啪啦的雨点打在帐篷帆布上,搞得心情很糟糕。
陈大哥拿过不锈钢壶在酒精炉上烧着矿泉水,帐篷里渐渐有了热乎气。
“兄弟,你跟我说实话,你们是不是冲着这条结界来的?”他说。
我点点头:“前面我们没有说谎,确实是朋友失踪,他失踪之后给我们托梦,当时就站在结界里面。我们这才千里迢迢过来。陈大哥你看,山谷的模样和梦里一样,结界是一样的,就说明我们的梦境和现实是重合的。所以说,他的失踪很可能和结界有关。就像你讲过年轻时候那个失踪的朋友。“
这时水烧开了,陈大哥回过神来,取过两袋浓缩咖啡,用热水冲上,然后递给我一杯。
“陈大哥,你是害怕我像你朋友那样,消失在结界后面?”我说。
陈大哥喝了一口咖啡,舒服的吐出一口热气,抬眼看我:“你知不知道我那个失踪的朋友怎么样了?”
我一惊,疑惑地说:“你不是说,那人已经失踪了吗?你再也没有见过他。”
“是的。我是没有见过他,”陈大哥沉默了片刻说:“不是因为他不在,而是因为我看不见他。”
我满心狐疑,帐篷外一声闷雷,气氛更加压抑。
“陈大哥,你说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喝了口咖啡,慢慢说:“因为那个失踪的人,就是我。”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好半天才“啊”的一声:“原来翻过结界的人是你!可是你并没有失踪啊?我不太理解。”
陈大哥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细说了自己少年时的经历。
陈大哥年轻时候和几个朋友一起进山,到了这片山谷,来到了结界前。当地人都很迷信,对于山神啊,跳大神啊,走山人啊这些东西特别信,在山里看到莫名奇妙的结界,谁也不敢进。
陈大哥当时也是年轻气盛,说道这有什么的,大大咧咧掀开绳子走了进去。
走进去也就走进去了,和几个朋友隔着绳子互相看看,然后陈大哥顺着绳子再出来,就是调皮,钻来钻去的。
有个朋友说,你既然这么厉害,就再往里去进进,看看草后面是什么,有没有洞,说不定能发现什么宝藏。
几个朋友就在外面等着,陈大哥一个人钻进结界,继续往深里进发。
他一直走到悬崖边缘,什么都没发现,这里常年避光,导致潮气很重,地上还有积水。呆了一会儿,他浑身发冷,感觉非常不自在,就从里面出来。
等再回到结界绳的位置时,发现那几个朋友都不在了。
“走了?”听到这里,我奇怪地问。
“听我说下去。”
陈大哥左右看着,又喊了几声,几个朋友全都没影了。当时给他气的,他从结界绳后面出来,一路走一路找,几个人跑得够快的,一定是下山去了。
陈大哥当即往山外走,谁知道他那么倒霉,走到一半山路时下起了瓢泼大雨,淋的透心凉,等回到家就病了。
在家躺了几天,烧退了之后,他真是勃然大怒。这几个朋友耍他也就罢了,但是他重感冒也没说过来看看,真是不像话,这是想绝交啊。
陈大哥便去了最好的一个朋友家里,说起进山的事,他情绪很激动,目的是来问罪。
谁知道他这个朋友听完之后,愕然良久,眨眨眼说,前几天根本就没进山。他一直在家里。
陈大哥都快气疯了,耍了他不说,还撒谎。
绝交!
他二话不说从这个朋友家里出来,又去了另一个朋友家,那朋友也是一样的反应,说前几天根本就没进山。他看了天气预报,说天要下雨,所以就在家待着。
陈大哥已经做出判断,这几个人肯定是联起手来耍自己。
他又去了一个朋友家,那朋友说话更离谱,这几天他压根就没在村上,今天才回来的。这几天他跟着老爹正在外面卖蜂酱,很多人都能证明。
他说的信誓旦旦,旁边老爹也出来作证,陈大哥就有点懵了,内心产生了一些动摇。
接下来的几天,他暗地里走访调查,问朋友家里的亲戚,套邻居小孩话,终于发现了情况。这几个跟他一起上山的朋友,那天确实没有进山,有的在家,有的在外面卖蜂蜜。
每个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明,都有旁人作证,而且不止一个。
他彻底糊涂了。
难道那天是自己进的山,这些人都没去,是自己幻想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