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弥缭还从没想过大白是公是母的事情,原先养着它就是为了收消息,后边养得久,处出感情来更是无所谓,总归不是重要到性命攸关,她也没有上心,冷不丁听见冬霜这句问,她先怔住一会儿,还觉得奇怪,“这跟给它做衣裳穿有关系吗?”
冬霜一噎,仔细想了下:“虽然是没有,但若大白是公的,给它穿大红大紫桃粉嫩绿未免太违和了。”
夏弥缭私心觉得无所谓,冬霜倒和隶书商量道,“不晓得咱们院子里有没有懂鸟的,大白要在锦绣院住,又是归姑娘养,若是做甚红色衣裳让它穿时,旁人看见了问一句公母,咱们答不好出来该如何是好。”
隶书总结:“怪丢人的。”
“对,就是这样。”冬霜认真点头,“所以还是找个行家问问吧,咱们丢脸就算了,万一把姑娘面子给丢完多惨。”
夏弥缭反倒察觉出不对劲,“冬霜你最近怎么越来越像秋露了,秋露私下对你做了什么,把人的性子都换掉大半。”不得不说还是很厉害的。
冬霜一想起此事就唉声叹气,愁眉苦脸道:“秋露说我毛手毛脚,脑子还笨,她不在我肯定会把差事办砸,这几日充当起先生教我呢。姑娘你不知道她有多凶,活生生一个母夜叉,念叨起我,话里还不带重复的。”
简直就是噩梦。
而且秋露跟冬霜可谓两小无猜,小时候自己做过哪些糗事,秋露不带眨眼就能统统数出来,羞得她恨不得挖地洞把自个埋进去,所以她为什么小时候那么笨,回回犯蠢都是在秋露面前。
冬霜感到眼泪在心里哗哗的流。
隶书一面忍笑一面安慰她,“秋露姐姐还不是为了你好,若非担心你,哪里还会你操心这儿担忧那儿的,你该高兴才是。”
冬霜自然知道秋露为为自己好,可自己还是忍不住想哭嘛,毕竟秋露做事雷厉风行,教导起人,半点不手下留情。
夏弥缭抱着大白坐到绣墩上,大白感觉出她半途顿住一息,好奇抬头瞅她,夏弥缭摸摸它脑袋,“你该累了,歇息一会儿。”它才继续埋头打盹。
“我看大白是咱们里过得最轻松的。”夏弥缭感慨着,习惯的往它背上抚毛,好在及时忍住了,否则大白又该伤心,“倒是人生不如意同咱们一样,老天爷算公平的。”
“这未免太公平了。”隶书小声嘟囔道,她虽然也觉得一直鸟儿好,吃了就睡,睡醒了就到处飞,看到哪里漂亮便往哪儿落,又自由又无拘无束,多好啊,但看见大白伤得这样厉害,她还是宁愿老天爷对大白宠爱点好。
夏弥缭笑笑,把大白哄睡了放到早先准备的暖窝里,这窝是秋露的手笔,她养伤时闲着无聊,顺手给大白做了,本来就是做着打发时间,没想到居然真派上用场。
夏弥缭安顿好大白,便往尤薇那儿走一趟,还不忘带上点心拿本书,一副有问题要去请教先生的模样。
尤薇还不知道她屋里发生过什么,见到她来便颔首,也没叫丫鬟,她自个去取了茶炉烧水。
对于尤薇这时常动手做事的习惯李织语已经看惯了,虽然自己曾不止一次怀疑尤薇从前出生名门,至少是公侯家那样的身世,否则也实在养出她这样的气质,可是尤薇从来不提她的身世和过去,给祁氏的自荐信上也只写着她出生一个叫温远县的小地方,早早闹蝗灾儿落寞,此后她遇到日后的师父,并随师父四处漂泊,等岁数够了,师父也走不动了,就独自一人踏遍山河。
夏弥缭是羡慕她的,女子在世,无论富贵与否,身上都会有枷锁束缚,而且大洐领地辽阔,每个地方有它各自的好处和危险,如果没有本事,那就是死路一条。
然而尤薇偏偏活得好好的,只是性子愈发淡薄。她把水倒进杯盏递给夏弥缭,“姑娘喝。”
夏弥缭叫冬霜拿出蜜三刀摆到桌上便打发她们出去,“今日有一事想请教先生。”
尤薇颔首,夏弥缭便问道,“不知安远公乔家近日可有出什么大事?不瞒先生说,我的鸟儿今日回来,羽毛都险些被扒掉了。”
尤薇抬眉看她一眼,“姑娘跟乔家人合作了。”
“是的,毕竟我在夏府里,虽然没掌着家,可能收到的消息还是不够多。”
“你这自觉很好。”尤薇捏起蜜三刀,端端正正的一块,裹着蜜,撒了白芝麻,就是这样简单,“既然你不愿意说是和谁合作,我也不先继续问。乔家这些日子来,确实有出大事,你不晓得很正常,毕竟我也只是收到了些小风声,大致情况也是我自个猜的,姑娘听着玩玩便是。”
夏弥缭端坐好,“先生只管说。”
谁知尤薇真不好客气,唇一掀就是道:“安远公快不行了。”
夏弥缭怔住:“我听闻安远公岁数已大,但身子应该还行,此前也从未有消息传出说他得病,反而还陪着圣人到郊外打猎。”
“确实有此事,年年都要走的章程,只是安远公一脉早已落没,圣上对他家有什么想法暂且不知,不过,安远公每次前狩猎都是坐在帐子里,尤其是这些年,鲜少真的上马,这其实也说明了安远公的身子和岁数已近日暮,讲句难听的。”尤薇含了块蜜三刀,“他便是现在驾鹤西去,也不会有人怀疑,毕竟都是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了,刮阵风,下场雨,人命这样脆弱,迟早都会被打碎的。”
夏弥缭冷笑一声道,“若是真的是安详过世还好说,倒不算白活这么多年,还对得起当年自己挣下的辉煌,可惜安远公现今膝下的,没几个有出息的吧,这国公位置还没有个着落,世子一日不封,他们做儿子的如何不动心。”
尤薇讲那么多,夏弥缭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个理由,为权为钱,安远公因这两样由头,肯定给儿子们记恨上,他们恐怕准备谋财害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