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哥儿都这样说,夏弥缭也没追问,毕竟他已经不是小孩子,正在逐步走向长大,自己也没可能永远护住他,最好的法子就是在旁边看着,等实在无法子时再伸手托他一把。
祈氏看着柏哥儿出门的背影反而还感慨颇多哦,“好似也就眨过几次眼的时候,哪知道他却长大了,跟你那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夏弥缭比柏哥儿还要稳重得早,小小岁数便先踏出步子往前跑,连头也没有回过。
夏弥缭轻轻拍了祈氏手,“娘这是哪儿的话,我和弟弟就算走得再快也是你儿女,心里最看重的也只有你了,何况弟弟肯自己长大,再怎么样都是好事。”
“话虽如此,还是希望你们几个能似小孩子一样,慢慢走多好。”现在只留下自己伤感,祈氏还觉得眼眶有些发红,赶紧压下去,“兴许岁数大了,总容易想起以往的事情。”
夏弥缭忍不住笑道:“娘,你现如今还年轻呢。”
祈氏嗔她一眼。
到吃夕食前乳娘还想推说十四姑娘身子不舒服,但想到初姨娘回回都拿身子不好当筏子来挡事,也实在没敢开口,本来就可能被讨厌上,再用这个恶心人,十四姑娘往后也不必在上房住。
思来想起,只能抱了夏茗霁起来哄,拿玉雕的猫狗儿给她抓着玩,还低声叮嘱道,“姑娘乖乖的,知道吗。”当庶女最重要的,便是本份乖巧。
可夏茗霁现如今才几岁呢,哪里能听得懂,抓了东西就要往嘴巴里面送,乳娘赶紧捉住,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听见丫鬟敲了门进来,“嬷嬷快些抱姑娘去屋里,该用饭了。”
乳娘连忙抱起夏茗霁到祈氏屋里,夏弥缭还坐在榻上看书,听见动静也没有抬头,祈氏到书房算账,自然没有出来,乳娘战战兢兢把夏茗霁放榻上去,才放下,自己先后悔了,万一打扰到姑娘看书怎么办。
可夏茗霁已经撒欢的往榻上爬,明明上头什么也没有,还能打起滚来,好似要抓什么东西,一个劲挥舞着小手,时不时笑出声儿,咿呀几声,便想往夏弥缭身边去。
吓得乳娘要伸手把她抱起来,夏弥缭忽地抬眼,乳娘倒先僵住了,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夏茗霁趁这时候爬出她手,一掌搭在夏弥缭膝上,呀了声。
夏弥缭看得她,夏茗霁还咯咯傻笑,乳娘差点没给跪下来:“十二姑娘,十四姑娘她就是贪玩些。”
“嗯。”夏弥缭点点头,也没抱夏茗霁的意思,只同乳娘道,“把她抱起来先,榻上什么软毯子都没有铺,她容易磕到碰到。”
乳娘如重释负抱起夏茗霁退到旁边,夏弥缭这才下了榻去书房,芳酿让小丫鬟把毛毯铺到摊子上,又换了张桌子摆好,四个角和桌角全拿软布包好,夏茗霁好想伸手去抓,乳娘颠她几下,往边上的去。
夏弥缭才和祈氏出来,落座了也不急着叫上菜,待柏哥儿来便开得饭,这时候夏茗霁反而静下来,扒拉着桌子瞧柏哥儿,弄得后者失笑,“十四妹妹怎么了。”还摸摸她脑袋,谁知夏茗霁突然打起喷嚏。
柏哥儿讪讪收回手,让祈氏笑道,“肯定是攃得什么东西在胳膊上,孩子鼻子最灵,自然什么都闻得到,你小时候也是这样的。”
“哪有,我怎地没有印象。”柏哥儿闻闻自己身上,也就伤到的地方涂了药酒而已,衣服上还熏香,把药酒味给下去,他自个都未必闻的清,“十四妹妹可真够厉害的,这么点味儿也能闻到。”
夏茗霁就笑得眯起眼睛,吃饭时更是了不得,吃了牛乳粥还要含蛋羹,差点没把脸往碗里塞,逗得柏哥儿大笑。
等到深冬,夏茗霁反而恹恹的,时不时扭个脖子,要去抓衣领,夏弥缭看了一眼便把她要作怪的手抓下来,乳娘看得心一个咯噔,谁知夏弥缭却是点了夏茗霁那只胖乎乎的小肉手,“不许。”
夏茗霁就不动了。
落后夏弥缭便去看帐薄,另外叫绣楼赶几件新衣裳出来送到夏茗霁那儿,乳娘还奇怪,可见夏茗霁一巴掌把原先的袄子给拍掉才晓得是怎么回事。
隶书让小丫鬟放下衣裳到桌子上,含笑同乳娘道,“再怎么样十四姑娘都是姑娘,嬷嬷可得尽心尽力照顾,不必总是想着其他,那些想的多,也不是您能去管的。”
乳娘脸色顿时苍白,连连点头。
隶书回屋灌了一杯姜茶,同楷书道:“那嬷嬷真以为自己把神色掩饰得很好啊,殊不知咱们几个都看出来了,姑娘哪里会小鸡肚肠去计较十四姑娘,初姨娘是初姨娘,她是她,如今有被抱到上房养,自然更不同,偏偏嬷嬷总警惕咱们姑娘,呸,小人心。”
楷书倒了杯姜茶给自己喝,静静听隶书说完才接口,“姑娘要出门了,咱们先过去。”
隶书才闭口,把这茬抛到脑后。
夏弥缭确实要出门,却是去的尤薇那屋,现在圣上病重多时,哪户人家会想不开这时候办宴,全缩了脖子在家窝着,能少走动就少走动,否则有个万一,没准便是杀身之祸,故此祈氏也没打算带夏弥缭她们出去。
尤薇在自个院子里就很少踏足外边,夏弥缭过去就能寻到她人,穿件袄裙落座于堂中,仍旧是修剪花草,夏弥缭看了眼便认出那盆山茶花是尤薇进夏府当先生时种的。
夏弥缭过去揖礼,让秋露放下点心便打发丫鬟出去,把手头上的书放到桌上,沉思半瞬方问道,“先生,你知道圣上病重之事。”
“是。”尤薇微微颔首。
“倘若有个机会能让你去救圣上,并得到自己生平最想最想得要的东西,但后果严重,把握不大,你会去做吗。”
“如果是我,会。”尤薇把山茶花转了一下,好继续修剪,“但换作他人,我不知道,毕竟人很难懂,谁知道其他人的想法如何,姑娘也是,你的心思,我并不能看透。”
夏弥缭笑了:“可你已经看得差不多。”
尤薇不置可否,反道,“所以姑娘该说正题了。”
“那么,先生,我一直有个疑惑,希望能让你给我解答。”夏弥缭看住尤薇浅笑,“你认识我祖母或是祖父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