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过得随便,大家凑在一起喝喝茶,吃个月饼聊聊天便散了,夏弥霆原先还得回书院念书,后头干脆跟夫子请休沐,在清风荷园照顾妹妹。
但夏弥双脸上的伤痕迟迟没有好转的动静,倒叫他有些慌,都知道女子伤了脸面,往后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急得夏弥双念书或是午歇时,他都要寻大夫问,后来还是夏弥缭请尤薇开过开的药方子,一日四次敷着倒慢慢好转。
夏茗柳夏茗尔接连办过几场宴,也算熟手,夏弥缭趁这机会把夏茗懿也加进去,三姊妹一道练,做事还能相互帮衬。
待入了冬,夏弥缭早就准备好冬服叫发下去,又备了其他缎子叫夏茗柳她们来看,祈氏点头道,“你做事倒想得仔细,再过些日子便是请吃宴的时节,先叫她们挑几样喜欢颜色,到时候做一半一样一半不同的。”
自来就是如此,不管嫡庶,出去吃宴庄重些的都打扮得一模一样,夏弥缭对这些早就不上心,让冬霜去请人来相看,祈氏叫了芳酿进屋,“我那儿还有几匹,并着公出的给六丫头跟四哥儿送去,哪怕不吃宴,东西也不能差。”
芳酿忙去了,夏弥缭正在看单子,听见关门动静时忽然抬头问道,“娘你没给十姐姐大红缎子罢?”
“有给,就两匹,做成出宴的刚好,我知道你们不爱那颜色。”祈氏自己就不带喜欢,回回都是穿那身在一块看老太太脸色吃饭,原本再喜欢也厌了,自己尚且如此,何况她们这些小姑娘家。
夏弥缭放下单子道,“说起来父亲要家来了,母亲别忘记问问姐姐们有没有备礼,还有柏哥儿,现在把功课抓紧些,往后抽查起来才能一口气过。”
“偏你担心得多。”祈氏并不上心,笑一笑便说其他,“比起这个,三弟要从外头回来了。”屋子却不晓得安置在哪儿好,住到老太太屋未免不像话。但住在蔡氏旁边,好似比较危险。
夏弥缭道,“母亲操心什么,要我说直接问十姐姐和四哥哥意思,他们俩若没有打算过,便去问祖母,反正家里她岁数最大,说什么我还不是要照做。”
祁氏笑,“你这怨气忒大了。”
“若她不来找惹我,我绝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夏弥缭眼皮子也没抬,在单子上勾道朱圈,“近几日赴宴中要特别注意的人家宴席就这几个,楷书,拿起抄三份给七姐姐她们。”
楷书接过看一回。
说到这个姜姑姑又抱了打帖子进屋,祈氏跟夏弥缭各自分了看,今年新贵雨后春笋似的冒,是以请宴的尤其多,哪怕忠靖侯不在,祈氏仍是会收到一大堆。
夏弥缭还在里面翻到古家的,递给祈氏看,“是与怀恩公联姻的那户人家,现在倒是在朝廷中站得极稳,今年好像开得宴算多的,要去吗。”而且每次丢给夏府送帖子,不问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算了,既然跟怀恩公家扯上关系,不去也罢,何况咱们与古家素来没有往来。”祈氏看过日子,“就推说咱们要去常平王家作客。”
夏弥缭转手递给了冬霜,继续翻起帖子,却在心里盘算起来,这古家还是提防的,当年夏府跟祈府就是被古家和余家等新贵联手拉下水的。
祈氏还在点帖子,冷不丁翻到安远公乔府的,夏弥缭凑过来看,还觉得古怪,“老安远公去世,于情于理他们该守孝三年,怎地来请吃宴。”翻开一看,却是请祈氏过去闲话家常的。
“算了,还是不去,总归交情在这儿,过去也没有意思。”祈氏把那帖子合上,之前在乔家发生那么多,她心也有些累。
夏弥缭是赞同的:“不去也好,每次去那边都容易出事,兴许风水对不上。”瘟疫一事没个结论,幕后黑手始终找不到,当心些总是好的。
定了这些夏茗柳便带了姊妹进屋,大家挑过缎子将要散,祈氏还道,“近几日吃宴吃得多,你们也多注意些身子,到外边时放心吹到风照亮。”见她们认真颔首才让她们下去。
夏弥缭看着窗外,呼出一口气,雪要开始下了。
便是大雪那日,夏三爷才匆匆忙忙赶回来,听说自个娘子魔怔伤到孩子的事情,先去见过夏弥霆夏弥双两人,见他们安好便去看蔡氏。
蔡氏早就把自己给折腾得病倒,躺在暖床上睁着眼睛神游,不知道想起什么,还吃吃笑起来,夏三爷坐到她身边,竟有些说不出话。
蔡氏眼珠子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做错了。”
“卫古那样的人除了身世还有那样看得过去,你何苦为他伤自个跟孩子情分。”卫古一事,夏三爷还特意寻忠靖侯问过,确实有。
蔡氏笑起来,声音刺耳得很;“我都是为了双儿好!福康长公主有钱有权,样样顶好,双儿嫁过去,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哪怕卫古真是个混蛋又如何,她只要生个孩子傍身,接下来吃尽长公主府的富贵便好,我有什么错!凭甚他们都反对。”
夏三爷皱眉:“你敢摸着良心说,绝对没有自己半点爱慕虚荣掺杂在里头?”
“你在怀疑我,呵,你跟双儿和霆儿有何区别,是,我是贪心嫁进公主府能带来的尊贵,可那又怎么样,最后得利最多的是双儿,我还是为她好,你看看五丫头还有十二丫头,往后她们会嫁得更高,双儿只能在嫡出中垫位!”
“那又如何,为人父母不应该为她们往后幸福着想吗,你想着钱权有什么用,说到底,你还不是希望能借他们在自己娘家出人头地。”
“我生他们时就是这个想法,我现在照做有哪里错。”蔡氏扯着嗓子嘶吼起来,“我一辈子叫嫡姐跟太太压着,我不甘心!他们帮我,有何问题,我可是生养他们的母亲,于情于理,我都是他们的娘,他们要孝顺我。”
夏三爷对蔡氏,已无言相对。
楷书同夏弥缭说此这些时,夏三爷已经赶到老太太那儿请安,之后还带夏弥双他们出去玩,权当做安慰,夏弥缭听闻后不过一笑,“三婶娘就是心眼太小,本来可以过得很好,却死活要执着于以往恩怨。”
楷书道:“若真能事事放下,那是圣人,姑娘。”
夏弥缭弯起唇,“你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