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夏茗霁只是个庶女,可如今才一个多月大,就差点起高烧把脑子烧坏了,于情于理初姨娘都得倒大霉。
初姨娘还怕殃及到自己养哥儿的事情,那可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她看自己在夏府这样艰难,再不抓着个哥儿,下半辈子怎么过,听大夫说完夏茗霁情况不好,立时让丫鬟去抓银两,“这件事还没个定数,我姑娘看上去便是有福气色,哪里就有问题了,麻烦圣手先别说出去,等再过久些就会好转的。”
既是圣手,那便是盛赞了,可大夫哪里会接,敢私偏一下惹出问题,叫太太和十二姑娘知道,第一个滚出夏府的就是她,故而赶紧推掉丫鬟塞来的荷包:“姨娘怕是也跟着糊涂了,我不多留,姑娘的病按着我先前说的好好养便能退烧。”
言罢赶紧离开,初姨娘想叫人拦住都还没来得及开口,人已经步伐如飞奔到门口,丫鬟再要去也赶不及了。
初姨娘身子一软靠着椅背再没法起身,红得眼眶垂首抹泪,哭声十足的幽怨,大丫鬟赶紧绞了湿巾给她擦脸。
乳娘在旁边看着直叹气,把姑娘抱回悠车里,待见她渐渐睡过去,寻了个小丫鬟在旁边看顾,自家匆匆赶去锦绣院把事情报给太太听,正好就比大夫慢了几步。
祈氏听到只皱眉头,“把这件事同侯爷说。”也不想要接手管的模样。
乳娘知道十四姑娘因着初姨娘缘故变得烫手些,那样一个不懂时的,把孩子挪出去指不定怎么闹,偏偏侯爷喜欢初姨娘那副模样,否则干嘛宠着,正好太太已经管家多年,有儿有女,往后底下姨娘们再闹,除非侯爷开口,否则她都可以稳坐钓鱼台。
只是夏茗霁这样小,又是自己奶着的,乳娘也曾当过娘亲,自然心软,舍不得叫姑娘被折腾下去,干脆到忠靖侯面前把话全说明白了:“侯爷,初姨娘糊涂,一意照顾着哥儿,却把十四姑娘当成地上泥放着不管,如今大夫说将来姑娘兴许脑子会不大好,这件事太太已经过问了,却不好伸手,故而想先问问您的意思。”
忠靖侯拿着大夫看出的方子看,听见乳娘的话便点个头:“我去瞧瞧小十四。”
乳娘才暗自松一口气,侯爷既然肯见十四姑娘,就是心里有她,那比什么虚话都要来得好。
后边的事情已经传到夏弥缭耳朵里,忠靖侯直接把十四姑娘从初姨娘那里抱走送进锦绣院,由祈氏先看顾,孩子病得严重,搁谁手里都烫手,至于十五哥儿,每日得给老太太那儿送,夜里才抱回初姨娘屋里。
夏弥缭去看了夏茗霁,瘦瘦小小的一个娃娃,瞧上去就是弱,身上的连肉加起来也没有几斤,哭起来还跟蚊子声那样小,夏弥缭见到,挑了眉头睇乳娘。
吓得乳娘差点没跪下来请罪,还是秋露托住才不至于膝盖发软,对着这十二姑娘,乳娘心里却打起鼓,同她说了夏茗霁在初姨娘那儿是怎样过的:“初姨娘不肯叫我奶十四姑娘,平日里全由她喂,只是哥儿壮实,所以初姨娘没法顾着姑娘,只有这时候我才能给姑娘喂奶,是以她瘦弱许多。”
夏弥缭道:“此事与你关系并不大,快些站好罢。”
乳娘就晓得自己在姑娘这儿记了一笔,初姨娘对十四姑娘不好,她到现在才说,确实太晚,只那皆因为初姨娘疑心太重,不止禁她足,还把院门看得极紧,如果不是今次她哭得伤心也不至于让自己溜出来。
然而事已至此,再辩解也没有用。
乳娘现在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夏弥缭看过悠车里的夏茗霁便去寻祈氏,丫鬟把椒盐牛舌饼和白茶端上,两人面上也不见半点愁色,吃了糕点便是喝茶,祈氏还说到夏弥淼,“那家尚书确实不错,除开出生有点儿低,其他都是相称的,我看再过几日媒人该上门下帖子了。”
“那就是说,四伯和六哥哥终于点头了?”夏弥缭抿一口茶便不再喝,转手搁到桌上。
“是啊,但也不晓得他们用什么法子,让彼此都把婚事放到阿淼十六岁后,现在只是订婚。”祈氏说着笑起来,“若没有阿淼相劝,恐怕婚事要拖至十七岁才开始办,四弟与阿沛就是太舍不得她出嫁。”
夏弥缭到未曾觉得奇怪,“自来一起住着,当然是舍不得,好在到时候嫁出去也是住在帝都,否则看看四伯父哪里会点头。”又看了外头走动的丫鬟,问祈氏道,“娘觉着十四妹妹怎么样?”
“她安静着呢,你别太担心。”祈氏一眼就看出。女儿打算把夏茗霁抱到思远居里睡着的意思,以往柏哥儿也是如此,“你自个都总是没睡个好觉,再来个孩子,日后是不是就打算不闭眼,反正只是孩子,放我屋里也没有什么。”
夏弥缭担心的比较多,“她吵闹让乳娘看着便是,娘你自己身子才重要。”反正在自己眼里,也就祈氏和柏哥儿需要再多多操心,其余人视情况而定。
祈氏伸手捏捏她脸蛋笑道,“就你担心那样多,只管安心罢,我瞧着那孩子也不是个爱闹腾的。”
夏弥缭没有否认,却暗自添了一句,初姨娘那臭脾气生出来的女儿到底是什么性子,现在还很难说,若真似足了她姨娘脾气秉性,看自己不先动手把人给矫好。
不管夏弥缭怎样担心,入夜夏茗霁还是留在了祈氏屋里,睡到隔间去,如今柏哥儿往书院去,祈氏倒还能先去看一回夏茗霁再回屋歇息。
幸好这个十四姑娘没有随她娘那样招风得很,睡觉俱乖巧得很,吃奶也肯好好吃,没几个月便养成圆润模样,就是翻身笨拙些,半天只能动动腿儿,柏哥儿难得从书院回来,在旁边看得干着急,一个劲儿问祈氏:“娘,为何妹妹就是没翻过来啊。”
“急甚,你小时候也是这样的。”祈氏点点儿子额头。
“娘你肯定胡说,我这么聪明呢,肯定是一下子就翻过身来的。”柏哥儿不服气。
夏弥缭坐到榻边敲得他,“我作证,那时候你确实老半天只躺着没个动静。”还拿了拨浪鼓,到夏茗霁面前甩了声儿,她笑笑人儿立时咧开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