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霜凑到夏弥缭跟前还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踌躇了半日,最后却是伸手拿过放凉的茶盏往外边走,忍不住叹出一口气。
站在鸟架子上的大白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歪歪脑袋,显然很不能理解,叫夏弥缭揉了头,“她心里有事,咱们不着急,等她先这个开口再说,乖乖的。”
大白便应一声,啄啄翅膀,等冬霜再端茶水进来时就窝起来打瞌睡,当真是乖巧模样。
夏弥缭停下拨算盘的手,写了牌子,叫来秋露楷书,指了事叫她们出去办事,冬霜才磨磨唧唧又蹭过来,很是不好意思的模样,那眼睛偷偷撇夏弥缭,扭捏开口:“姑娘。”
“嗯?”夏弥缭没有抬头,继续翻帐薄子。
“那个,您很忙吗?”
夏弥缭合了薄子,“没有,你有事要说的话,只管说便是。”
“我说了后您能不生气吗?”冬霜手忙脚乱解释起来,“因为我给秋露讲过后,她也是恼的,我不想叫您发火,所以先跟您透句话。”
“你胡乱紧张什么,我何时容易动火气了,说便是,否则楷书秋露回来,你又没有勇气给透个底了。”夏弥缭手头上的东西清开,靠着椅背看她,显然是打算倾听的模样。
冬霜咬咬牙揉揉脸,鼓起勇气开口:“其、其实我见的那个人喜欢隶书不喜欢我,是是个天大的误会,就这样,没有了姑娘。”
夏弥缭沉默半瞬,试图理清冬霜说的那些有点儿颠倒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你的这桩婚事由你爹娘相看的,但因为某些阴差阳错弄错了人?”
“不对,姑娘你猜得地方错了,哎呀这件事怎么说才好呢,就是,我要嫁给他,他却喜欢她然后不喜欢我,但隶书不知道啊,可两家长辈都已经在催了,所以我很生气,说完他们就回来了。”冬霜说到半路又觉得哪里没有说清楚,赶紧问道,“姑娘您懂我说的吗。”
“差不多,那么此人喜欢隶书,为何最后却是与你家说婚事,他爹娘弄得鬼。”夏弥缭理了一下发现还是挺简单的,无非是场误会而已。
“嗯,他家就在我家隔壁,觉得两家相近,我和他们家儿子岁数又正好相邻,干脆说起婚事,然后那个甲,就叫他甲啦,他没有跟自己爹娘说起有心仪的姑娘,到昨日相见时才说出口,把我都给气到了。”冬霜说着就来火气,“您说这个甲是不是大糊涂蛋,有什么事情干嘛埋在心里啊,喜欢哪个姑娘尝心里有甚用,难道还能种出朵花来啊,真要开花也该是别人的。”
夏弥缭把茶盏推过去:“喝点水润润嗓子,当心把嗓子给说坏了。”
“谢谢姑娘。”冬霜一口气灌了半杯,还觉得生气,“然后我就教训他几下,叫他给自己鼓点儿劲,与其去祸害其他姑娘,最后弄得家宅不宁还不如放手一搏争取一下,好在他听了进去,否则我肯定两巴掌给他。”
“那你为什么还生气,嗯,也有点委屈。”夏弥缭弯弯嘴角问道。
冬霜立时红了脸,结结巴巴道:“没、没有的事情啊,姑娘您肯定是看错,我为何要为一个大糊涂蛋感到委屈。”
“傻丫头,在我跟前还说假话,不用看我都能听出来,说吧,怎么委屈了,你喜欢那个甲乙丙丁?”
冬霜立时摇头:“没有,真的姑娘,我同他压根没有见过几面,我回家都是去见爹娘,很少再往外头走,至于他,若不是昨日见到了我还想不起来有这样一个人。”
“既然如此还委屈什么。”
“也不算委屈啦,就是有点小小的妒忌,您看我也挺好的,不差对吧,可是人家看不上我。”冬霜垂下脑袋对对手指,“所以我才不高兴,昨日还给隶书脸色吃,明明她是好心问我的。”
“那你知道错了罢。”
“知道,秋露都跟我说过好几回了,我也想明白啦,既然不喜欢我的,我也不喜欢他,反正天底下两只脚的男人多着呢,慢慢挑肯定会很欢喜我的。”冬霜豪情万丈说完还觉得舒气。
夏弥缭给她拍拍掌:“这样才对,你的婚事不必着急,反正还有段日子,你又年轻,同你爹娘再说说,精细点儿挑,嫁个如意郎君才是。”
冬霜点点头,但又犹豫起来,小心翼翼问夏弥缭,“姑娘您说我该不该听隶书说这件事情再顺便道歉啊,昨日我还凶了她。”
“你自己想说吗。”夏弥缭笑着反问。
“嗯,可我怕她生气,到时候连好姊妹都做不成怎么办?”冬霜比较担心这个,虽然她觉得隶书没可能这样做。
“那也总比到时候借别人的口传到隶书耳朵里叫她难受得好,你自己仔细想想,到底要不要同她说,冬霜,我可没办法一辈子在你身边看着支招。”夏弥缭指了茶盏道,“先下去罢,叫秋露换一杯祁门红茶来。”
冬霜便捧了茶盏出去,到耳房里呆呆坐着,压根没注意有人从外头推开门,走进来坐到自己身边,等烧着的茶壶子叫起来冬霜才醒神,忙着找抹布去拿壶柄,倒是旁边的人先快一步把茶壶提起来。
一看却险些给吓到,正是隶书,冬霜傻了,“你不应该在屋里睡觉吗。”守夜的人翌日俱可以晚点过来的。
隶书放下茶壶理所当然道,“睡饱了自然要来服侍姑娘啊,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不然干嘛一直盯着自己。
冬霜吓得连连摇头,看她放了茶壶收拾桌上的茶具,吸吸鼻子道,“隶书,抱歉啊,昨日我冲你发火。”
“有吗。”隶书翻过茶杯看里头,闻言应一句。
冬霜急得蹦起来,“有的,我冲你发了脾气,明明跟你无关。”
隶书越听便越发糊涂,大家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才过多久人又变个模样,冬霜见她不明白,知道她不是夏弥缭,很难懂自己说的话,磕磕绊绊把话给说圆了。
然后就是一片寂静。
冬霜紧张得抿住唇,还巴巴的看着她,绞着袖子怯怯问道,“隶书你是不是生气?”
隶书深深地吸一口气:“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