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上无名无姓,拆开看才知是尤薇的手笔,行云流水的字迹,简单把去祈府的事情说了,夏弥缭看得皱起眉头,祈氏确实如她们猜想那样,中的是春瘟和蛊毒。
按尤薇的推断,祈氏的蛊毒并非时日限制,相反,可能会见到某样事物或人就会发狂丧命,但既然祈家上下的人都见过祈氏,她也好好躺在床上,那剩下最危险的不是忠靖侯便是亲女儿夏弥缭。
夏弥缭捏着信看了许久,久得秋露都开始有些不安,尤先生去哪儿,她也多少知道,这心里写着什么东西多少能猜出些,可要先问上一句,反倒不知如何开口好。
最后还是夏弥缭开的口:“把烛台拿过来。”
秋露赶紧把烛台端来,顺手抱了玉笔洗,看夏弥缭把信送到灯火上点燃,缓缓丢进笔洗中,火光中她的面色却很平静,待烧得干净,全是灰烬后秋露将茶壶的水倒下去灭火。
“另外一封信。”
秋露差点没被她给吓死,自己还没讲呢,姑娘怎么知道还有一封没拿出来,听夏弥缭又说了声,她赶紧掏出递过去。
谁知这回夏弥缭才看便笑起来,低低地喃喃一句:“倒是会给我添麻烦。”
秋露险些没忍住想要探头去瞧。
夏弥缭倒把信摊开给她看,“父亲说初姨娘已有身孕,怪不得穿得宽松。”
“连磕头都差点把自己给磕晕过去似的。”秋露觉得气人,她是曾有过初姨娘被老太太看重的原因或许是有孩子这念头,本来以为是自己想太多,没想到居然真被自己给猜对了,“既然有身孕,那为何初姨娘不说。”万一有事,自家姑娘先要倒霉。
“初姨娘见我还是个小姑娘家,待她又冷淡,如何愿意开口,没准把我当成那等善妒之人。”夏弥缭没什么意外。
秋露不赞同,“姑娘,请恕我说句难听的,此事是初姨娘的错,她凭甚以为自己进夏府就是万千宠爱,能让您出去迎亦或是笑容满面,何况您并没有错。”姑娘就是这个性子,哪怕现在有姨娘怀孩子来请安,她也会像今日一样对待,“初姨娘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比起这个。”夏弥缭点点信,“待会儿跟华姑姑提此事,寻大夫给她把脉,就说这是姨娘进府的规矩,别说是我的意思。”
“我知道,就说我和冬霜请的大夫。”秋露能懂夏弥缭这打算,如果由夏弥缭出面,那初姨娘绝对不愿意诊脉,但如果是其他人,比如一个丫鬟,她们又没到场,初姨娘势必拿钱贿赂大夫封嘴,“看来要请位会演戏的。”
“就请乐正大夫,她比较能说会道,在忽悠人上算老手了,到时候诊完脉就睡在隔壁院子,幸好打扫过,方便大夫将就睡一晚。再拨丫鬟过去,初姨娘身边不是有两个丫鬟吗,待她入睡后统统撤下来换上映风映霁那对双胞胎,天亮再换人,此事做隐蔽些。”
夏弥缭想想,把忠靖侯寄的信烧掉,带着秋露去书房,翻出一本书,里面有份方方正正,特别扁小的纸包,“给她们茶水里加上这个,一小撮即可,晕了就抬走。”
“初姨娘如果早醒,叫她多休息,等午时再起。”
秋露接过纸包,听夏弥缭如此吩咐倒有些火,当年那些姨娘抬进锦绣院时哪怕怀着孩子,都是早早起身给太太请安的,倘若不是太太拦住,她们真会每日来,而初姨娘偏偏例外。
秋露自然要拦:“姑娘,未免优待了。”
“哪里算优待,等我从祖母回来,她就挪到那边住。”夏弥缭勾起嘴角浅笑,“父亲不提前同我说,是怕信被人拦截,初姨娘有危险,可老太太,绝对先知道了,既然他们俩都觉得我可以被隐瞒,那这烂摊子想丢到我怀里,也得看看我愿不愿意接。”
秋露吸一口冷气:“姑娘您……算了,不沾才好,我这就去找华姑姑。”
夏弥缭放她走,自己回内室,柏哥儿还抱着大白望床顶发呆,她走过去摸摸弟弟的小脑袋:“怎么不睡,夜深了。”
“等姐你回来。”柏哥儿撇撇嘴嘟囔道。
夏弥缭笑着捏了下他的脸,“那我给你念故事听,还让大白陪你一块睡。”
柏哥儿才哼哼唧唧躺下,夏弥缭给他盖被子,拍拍他肚子,“愈发孩子气,往后你该怎么办啊。”
“姐,我很会照顾自己的好不,我只是对你才这样。”柏哥儿严肃的纠正她的话,见她拿起书,赶紧蹭过去,“姐你刚才出去是为了娘亲的事吗。”
夏弥缭不置可否:“想娘亲了?”
“对啊,我很想娘。”在亲姐面前他还真不用像跟外人说真心话那样遮遮掩掩,干脆承认道,“姐你说娘什么时候回来呀,说是不慎得病,可为何要去外祖父家修养,咱们这儿不好吗。”
“是啊,太闹了,外祖父那边很好,清净。”
柏哥儿想想,好像挺有道理的。
夏弥缭哄他睡觉:“再不睡明天该起不来了,你躺好,我给你念书听。”
柏哥儿赶紧躺稳实,顺便把大白从旁边捞到自己怀里。
一夜无梦。
翌日夏弥缭洗漱时秋露把初姨娘的事情说了:“倒没什么大碍,只是她夜里有些睡不着,现在应该才堪堪睡熟。”
“那就让她睡,叫丫鬟注意点。”夏弥缭抬手一扶发上的珠花便起身到外头,柏哥儿晃着小短腿,桌上已经摆了早食,等她落座拿起勺子,柏哥儿才跟着动筷子。
夏弥缭今日胃口倒好,一屉小笼汤包全进她肚子里,柏哥儿还诧异:“姐你今日很高兴。”
“算是罢,吃得多只是要做的事多,不吃饱怎么行。”夏弥缭给他挟一块槐花饼,自己又舀起槐花胭脂粥喝,秋露却听得胆战心惊,姑娘这话该不会是想跟老太太撕起来吧。
冬霜浑然不知情的还给夏弥缭加点心,把秋露快给愁死了。
夏弥缭用好饭,单留了冬霜,只带着秋露去祥云堂,一屋子姊妹见到她,反而都沉默了,柏哥儿觉得古怪,待老太太竟早早来了时,他就笃定大家有事。
老太太坐到位上让他们请安后,先文绉绉开口问了句:“十二丫头昨日睡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