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论天下事鞭辟入里,定站前谋料事如神⑫
幽都婆婆2025-05-23 17:3211,547

“你的哭,只会让我觉得是猫哭耗子。”

“看到你过的不好,我也就放心了。”

“小姐在天之灵一定会看到,她最爱的人给她报了仇。”

青黛冷冽的声音带着无情的讽刺,再也没有多看傅守城一眼,转身离开了侯府。

后来的几天,整个永安城恢复的风平浪静,除了云家顾家和陈最,似乎所有人都将云慕笙这个人给忘了。

陈最抚摸着骨灰盒,温柔道:“慕笙,明天就是我们的婚期了。”

......

顾望舒与赫连桓策马疾驰,朝着永安城的方向赶去,目的是为了参加云慕笙的婚礼。

可顾望舒的脸庞上没有一丝喜悦的色彩,反而是死一般的沉寂,那双曾经灵动的眼睛如今失去了光芒,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赫连桓看着她这一路上的样子,心中如同被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来。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荡着赫连军与纳兰军那一场惨烈的交战,每一次回忆都让他心有余悸。

“马上就要到家了。”赫连桓提醒道。

失神中的顾望舒,眼睛转了转。

“回来了,可我要如何向祖母和二伯交代。”

赫连桓握住她的手:“早晚会知道的。”

是呀,早晚会知道,可若是她现在就告知祖母他们与纳兰军厮杀的真实情况,她担心祖母受不了。

祖母年纪大了,经受不住打击的,顾望舒在心里决定不跟祖母说实话。

一盏茶后,将军府到了。

顾望舒站在府门前,与赫连桓道别。

将军府的朱红色大门关闭着,连旁边的角门都是紧闭的。

顾望舒轻叩门扉。

须臾,门房的声音自内室传来,略带沙哑的嗓音含着几许迷蒙。

“谁啊?”

“我。”

仅仅一个字,门房便听出了顾望舒的声音。

在府门被打开的一瞬间,顾望舒便收拾好了情绪,只余下一片清明如水的微笑,向着门房赵前亲切地打了个招呼。:“赵伯,我赶回来参加表姐的婚礼了。”

赵前在看到顾望舒的那一刻,眼睛顿时一亮,但是当听到顾望舒的话时,脸上的笑容则是僵住了。

“怎么了?本小姐回来为什么这幅表情?”顾望舒的语调带着些许嗔怪,些许不解。

赵前忙不迭地收拾起心情,语调微微颤动,道:“只是小姐回来得太突然,老奴一时间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小姐请快快进来。”

顾望舒的脑海中,尚且盘旋着其他的心事,因此并未过多留意赵前。

赵前看着顾望舒向府里走去的背影,深深地叹息了一声,眉宇之间忧虑重重。

一会儿小姐要是知道表小姐出事的消息,肯定会身受打击,这可如何是好?

府中的丫鬟侍从们瞧见顾望舒,都纷纷迎了上来,脸上洋溢着欢喜的笑意,热切地打着招呼。

然而他们在顾望舒离去后,脸上的笑意立刻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顾望舒深吸一口气,竭力按捺着心中不断翻涌的悲痛,她默默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流露出任何破绽。

祖母的慈静堂近在咫尺,她必须努力维持着外表的平静,仿佛一切安好。

她在心中不断重复着这个信念,如同溺水之人紧紧抓住救命稻草,不断地、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暗示,用层层叠叠的心理建设来阻挡那悲伤如潮水般的侵袭。

她紧紧握住手心,仿佛这样就能将那痛苦暂时封印在心底。

等到了老夫人的慈静堂,还不等见到祖母,就先看到蓝月姑姑带着一个老大夫从祖母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顾望舒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握住,她感到心跳瞬间加速,像是要从胸口跳出来。

蓝月姑姑也一眼注意到了她,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小姐,您怎么回来了?”

顾望舒疑云顿生,反问:“祖母病了?”

蓝月面露迟疑,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随即轻点螓首:“是的,老夫人最近身体有些欠安。”

“究竟是什么病症?”顾望舒问。

“没、没什么,就是人老了,体质自然不如从前。”蓝月含糊其辞。

蓝月敷衍着,随后命人将老大夫送出府,她则陪着顾望舒入了寝室。

床上的老夫人,面色极差,眼窝深陷,像是突然间老了十岁。

顾望舒见此大惊,她才离府几个月而已,祖母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蓝月,祖母的情况究竟如何了?你不要再隐瞒我了,就算你不说,我稍后也会去向别人询问。”

蓝月心中犹豫不决,她明白自己无法一直隐瞒下去。小姐今天回来,显然是为了明天参加表小姐的婚礼。

可是表小姐已经离世,婚礼又怎么可能如约举行呢?

这个消息,若是今天不告诉她,等到明天,小姐也会从其他人口中得知。

正在蓝月左右为难之际,床上的老夫人突然发出一声呢喃。

“慕笙……慕笙……”

在梦中,老夫人不停地呼唤着云慕笙的名字,她的声音充满了思念和痛苦,甚至眼角开始泛起泪花。

这种情景,让顾望舒意识到祖母不可能只是简单地想念表姐,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顾望舒紧紧地盯着蓝月,语气焦急地问道:“表姐怎么了?”

蓝月咬了咬牙,在顾望舒逼视的目光下,重重叹了口气。

“表小姐......她......去世了。”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将顾望舒劈的呆愣在原地。

表姐去世了?

简直胡说八道。

表姐年纪轻轻,身在永安城,怎么可能突然去世?

“你可不要骗我。”

蓝月听后,急忙以帕拭泪道:“小姐,我对您是实言相告,绝不敢有半分欺瞒。”

“表小姐前几日在城外被炸死,炸的尸骨无存。”

顾望舒闻听此言,顿时感到头晕目眩,一片天旋地转。

“不可能,表姐温柔善良,怎么会被炸死。”

蓝月再次抹了把泪,哽咽道:

“傅守城没死,他提前在城外的必经之路上埋下了数不尽的爆竹,爆竹上还盖了一层淋过油的枯草,一时难以察觉,他绑架了表小姐,本是想要让表小姐亲眼看着陈侯爷被炸死,却没想到表小姐为了救侯爷,挣脱了绳索,跑到爆炸点......”

说道这里,蓝月再也说不下去。

顾望舒听完之后,气血上涌。

傅守城居然没死?

而且还利用她和赫连桓曾经对付过他的招数,用来对付陈最和表姐。

如果他们当初杀了傅守城,表姐就不会死了。

是她害死了表姐。

短短时日,她接连失去两位亲人,本就一直郁结于心,又听到了云慕笙惨死的消息。

顾望舒再是坚强,在这一刻也如同断了线的风筝。

一口血喷出,顿时失去了意识。

蓝月见状,大惊失色,惊叫着用力搂住顾望舒下滑的身躯。

她的惊呼声,如惊扰了晨梦的幽鸟,瞬间惊醒了阖目的老夫人。

老夫人悠悠转醒,睁开眼睛,一眼便望见了顾望舒满身满脸血污、几近惨白的脸颊。

“小舒,祖母的宝贝孙女啊,这是怎么了?”

老夫人沙哑而关切的声音在卧房内回荡,她用力支撑着身体,试图挣扎着坐起,然而却脆弱如风中的落叶,再次摔倒在床上。

云慕笙的骤然逝世与顾望舒的凄惨状况,如同一把利刃同时刺入老夫人的心头,将她的心搅得翻江倒海。

那无法承受的打击,使老夫人瞬息间耗尽了所有力气,再度昏厥过去。

将军府乱成了一锅粥。

老大夫的脚步尚未迈出府门,便被紧急召回,为顾老夫人和顾望舒诊治。

顾望舒的二伯、母亲和大嫂等人全都来了,大家担忧的看着她和老夫人。

顾望舒那全身浸染鲜血的惨象,让见到的人无不心惊肉跳,她的母亲更是无法忍住泪水的涌动。

自从顾望舒及笄,她在外面东北西走的时间比在家里的时间还要多。

她只是个弱女子,却承担起了家国重任。

做母亲的看着又心疼又无奈,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句话在她的女儿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好不容易回到家,她这个做母亲的还没等见到她,她就因慕笙的离世口吐鲜血,这不得不让她担忧,女儿是不是受了内伤。

顾望舒没有受内伤,但是却受了心伤。

在泰苍关与战苍雪那一战遇到了艰难险阻。

战苍雪领兵作战的才能举世无双,相当于陈最擅长宫心计的能力。

这样强大的对手,赫连国想要打败他,要付出惨痛的代价,所以顾望舒和赫连桓不会贸然行事,争取以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胜利。

而助攻他们取得胜利的关键就是孟滢。

顾望舒既想大获全胜,又想要将孟滢安全无恙的带回将军府。

可美好的想象终究是幻想。

孟滢主动放弃了自己,为了赫连大业,为了顾家安康。

顾望舒在泰苍关深受打击,一蹶不振。

好不容易回到家,却又听说云慕笙表姐被活活炸死,炸死表姐的办法曾经是她和二殿下用来对付敌人的,这如何让她接受的了。

双重打击之下,顾望舒郁结于心,一时气血上涌,便吐出血来。

老大夫把着她的脉,面色凝重。

一会儿,他又去给老夫人诊脉,老夫人的情况比顾望舒还要严重些。

本就岁数大了,经受不了云慕笙亡故的消息,又看到最疼爱的孙女吐血,她的心里像是赌了一团棉花,上不来下不去,整张脸都呈现出青色。

大夫不住的摇头叹息。

顾乘风见状,就知道情况不妙。

他忙问:“大夫,我的母亲和侄女病情如何?”

“哎!老夫人现在的脉象比刚才更加虚弱,已是心病,吃药的作用不大,只有老夫人自己能够看开,才能彻底好转,若长期心思郁结,怕是......唉......”

怕是什么不需要多说大家也清楚。

顾老夫人年岁已高,如何能承受的住一次又一次的打击。

老大夫又看向顾望舒:

“顾小姐虽然吐血,但并无大碍,只要好好调养,很快就能痊愈。”

“老夫开几副安神的发方子,但也只能起到辅助作用,要想彻底好转,切不可再大喜大悲。”

老大夫沉吟着,一边挥毫泼墨地写下药方,一边低声絮叨着注意事项。

等老大夫走后,顾家人全都面露愁容,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沉重和不知所措。

再多宽慰的话语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斯人已逝,再也不会回来,这是人最无能为力的事情。

顾乘风等人一直守在顾望舒和老夫人身边。

顾望舒醒来时,外面的天色都黑了。

见她醒来,顾乘风等人忙关切的问她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等等。

顾望舒摇头。

所有人都自动回避着云慕笙的问题。

顾望舒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她垂眸掩盖住眸子中的无助。

“我有些累,先回房了。”

她从软塌上站起身,心口钻心的疼,疼到她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唇瓣褪去血色,四肢百骸都仿佛不是在自己的。

她似乎对此毫无感知,只是对着众人微微笑了笑,然后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慈静堂。

看着她那日渐消瘦,孤独落寞的背影,仿佛她下一秒就会随风而去。

从慈静堂出来,顾望舒犹如游魂般走向自己的院落。

阵阵寒风透过薄衣侵入肌肤,她却感觉不到半分寒意。

不知不觉间,顾望舒已经走到了孟滢的静雅苑。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她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是脚步却越来越沉重。

越是靠近静雅苑,她的泪水就越聚越多,直到看到了静雅苑紧闭的院门,悲痛的情绪突然决堤,顾望舒无声的恸哭。

重生那日她发誓要保护好顾家保护好赫连,将至亲之人护在身后。

可她保住了赫连,保住了顾家,却唯独没能将所有的亲人全都护在羽翼下。

静雅苑的门如血般猩红,那抹色彩太过刺眼,如同揭开她心头尚未完全愈合的伤疤,让她再度痛彻心扉,体无完肤,无处遁形。

顾望舒双手撑在门上,无声地哭泣,泪水像暴雨般倾泻而下,却不敢让哭声逸出喉咙。

哪怕已经伤心到无法自已,她却还是担心亲人发现后为她担忧。

顾望舒推开院门,走进去。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那么熟悉,那么亲切。

孟滢离开了两年,而静雅苑却一点都没有破败之相。

这里就像孟滢还在时那样,干净整洁,只是缺乏了人气。

她步履未停,心绪难平,如泣的泪痕从眼角滑落。

她推开寝室的房门,寒冷的空气仿佛携带着尖锐的箭矢,迎面扑来,让人不由自主地哆嗦,好似进入的不是寝室,而是地窖。

顾望舒在房间里环视一周,室内陈设简朴,却无处不流露出古老的韵味。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房间的火炕上。

这是她特意命人为孟滢造出来的。

孟滢说有了火炕,她的双腿就不疼了,可她终究是落下了腿疾。

顾望舒躺在炕上。

火炕一点温度都没有,就如同她此刻心一般,透着刺骨的冰凉。

失去了主人,火炕再也没有用武之地。

泪水已经流尽,顾望舒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双眸一点神采都没有。

迷蒙中,她似乎看到了孟滢。

她穿着一袭粉色的曲裾,那端庄温婉的笑容依旧,对着顾望舒亲切地笑着。

她的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那糖葫芦鲜红欲滴,对她说:

“小舒,吃糖葫芦了,你五个,我五个,凑在一起正好是十全十美。”

顾望舒向前伸出的手,本欲把握住那红彤彤的糖葫芦,然而在指尖触到那甜美的瞬间,她却突然穿越了时空的壁垒,抓了个空。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继而是深深的痛苦。

那只向前伸出的手,慢慢地、无奈地垂下,像是被霜雪打落的绿叶,尽显凄凉。

“你不是说两个五福临门加在一起才算十全十美吗?你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怎么算十全十美。”

顾望舒的口中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孟滢将剑架在脖子上的情景。

她逼迫战苍雪说:“放了小舒,不然我死在你面前。”

她毅然决然地以自身安危逼迫战苍雪放人。

战苍雪在无奈之下,只能让步,放了她。

孟滢在如释重负的同时,却也带着决绝的神情向她喊道:“小舒,快跑。”

她跑啊,跑啊,跑了很远,一直跑到赫连桓身边。

突然间,万箭齐发,箭矢划破空气,从她的身侧飞过,那一刹那的冷冽让她心生恐惧。

她回头望去,战苍雪单膝跪地,他的身躯上插满了箭矢,至死都保持着挺直的腰身,不屈不挠。

孟滢笑看着她,微风轻轻吹过她的衣角。

“小舒,我想求你一件事。”她轻轻地说。

“等我死了,把我和将军的骨灰撒在泰苍关可好?这里是他誓死都要保卫的地方,我要陪着他,不能回赫连了,但我可以在泰苍关默默守望着。”

“我相信有你在,赫连国一定会越来越强大,小舒你一定要好好的。”

血液喷出,染红了她的眼睛。

顾望舒的唇角再次溢出了殷红的鲜血。

她是要把孟滢带回来的,可孟滢却选择了死,到死都要陪着战苍雪。

孟滢对得起顾家,对得起赫连,却唯独对不起战苍雪。

在生之泥沼中,她身不由己,犹如浮萍在洪流中挣扎。

唯有死时能够做主,她义无反顾的选择去死,去下面陪伴战苍雪。

“我再也没有表姐了。”顾望舒淡淡的说。

孟滢和云慕笙两位表姐,全都死了。

她们的死,像是两把利刃,一把插在她的心上,一把插在她的灵魂深处。

顾望舒用衣袖擦了擦唇边溢出的血迹,想要将口中的血全部吞咽下去,却不想血又从鼻子里流淌出来。

她匆忙地擦拭,一次又一次,擦的到处都是血,才将血擦净,而她的衣袖也早就面目全非。

从炕上起身,顾望舒毫不迟疑地走向房门,将所有的痛苦与狼狈都关在身后。

回到沁馨苑,秋池看着她那凄凉而狼狈的模样,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敢哭出声来,生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小姐,惹小姐伤心。

她默默的为顾望舒脱掉外衣,并服侍她洗漱,将脸上手上的血全部洗净。

顾望舒像是没有感情的木偶人,任由秋池摆弄,最后在秋池的搀扶下上了床。

她的双眸中,空洞而沉默,倒映着无尽的哀伤。

她躺在床上,失神地凝视着床顶,脑海中孟滢自刎时的场景与云慕笙被炸的粉身碎骨的画面,走马灯一般在她思绪中循环播放。

她试图将这些痛苦的画面从脑海中驱散,然而却发现自己无力为力。

秋池见她如此,心疼的别开眼睛不再去看。

她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道:“小姐您还没有用晚膳,奴婢这就给你端过来吧?”

“不必,我不饿。”

秋池轻咬着唇瓣,迟疑片刻后,柔声对顾望舒道:“小姐,我给您熬了药,等会儿您把药喝了吧?”

顾望舒听后,沉吟片刻,才低低应了声:“……好……”

一晃,一个时辰过去。

在这一个时辰里。

顾望舒的母亲陆芸香来过沁馨苑看她。

陆芸香坐在顾望舒床边,握住她手,眼眶微湿道:“小舒,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人死不能复生,慕笙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你不开心。”

顾望舒呆呆的,闻言只是无动于衷。

“害死慕笙的凶手已经被陈侯爷抓到了,以侯爷对慕笙的感情,一定不会让傅守城好过。”

“小舒,听母亲的话,不要再难过了好吗?你今日突然吐血,吓死为娘了。”

顾望舒转动眼球,冲陆芸香轻笑着道:

“好,我会调整好自己的心情,母亲不必担忧。”

陆芸香走后,顾乘风也来了。

他先关心了一下顾望舒的身体,又给她做了一会儿思想工作,最后道:

“小舒,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没有。”顾望舒斩钉截铁的回答,但是却不敢去看顾乘风的眼睛。

以顾乘风对顾望舒的了解,他坚决不相信她现在的说辞。

“小舒,二伯知道慕笙的去世对你打击很大,但二伯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坚强的孩子,绝不会只因为慕笙的事情就伤心到吐血,一定还有别的事情对不对?”

“......”顾望舒保持着沉默,手指用力抓着被子,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顾乘风将她隐忍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他突然想到一个人,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

“是有关滢滢的吗?”

被二伯猜中心事,顾望舒的身躯不自主地颤抖起来。

“滢滢留下的那封信曾说,要去为周子偃报仇,她一定去了纳兰国,你们在泰苍关与战苍雪交战,是不是遇到滢滢了?”

“滢滢......出事了?”顾乘风说道这里,声音里是带着满满的不敢置信的。

顾望舒知道瞒不下去了。

二伯还是太了解她了,仅靠猜测就猜出了她隐瞒的事情。

顾望舒本不打算将孟滢的事情说出来的。

她都因为承受不住打击,一再吐血昏迷,若是被家人知道孟滢自刎在泰苍关一战中,祖母和二伯等人又怎么承受的住。

尤其是在慕笙表姐才去世的情况下,若是再得知孟滢也......

顾望舒都不敢想象祖母会怎么样。

她抬起清澈的双眸,与顾乘风视线相交,语气中满含恳切和忧虑:

“二伯,能不能不要告诉祖母?也不要告诉顾家任何人,只有你和我知道。”

顾望舒的神色和话语充分证明了他猜对了,还不等听她讲发生在泰苍关的战役,顾乘风就已经开始觉得头重脚轻了。

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艰难的点头。

“好,二伯答应你,此事仅限于你知我知,现在,你可以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二伯了吗?”

回忆起在泰苍关的那几个月,就像是将她心中尚未完全愈合的伤疤再次揭开,暴露在空气中,让她感到刻骨铭心的痛。

在陈最与轩辕军斗智斗勇的那段时间,赫连桓和顾望舒一直在与战苍雪带领的纳兰军对峙。

时间回溯到那几个月前。

这个时候的漠北还没有完全被赫连国吞并,泰苍关的漠北铁骑也只有不到两万人。

顾望舒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目睹着漠北铁骑与纳兰军之间的激烈交锋。

在广袤的漠北大地,铁骑的战马犹如风驰电掣,漠北的勇士亦勇猛无比。

他们犹如狼群一般,一旦锁定目标,便以无与伦比的冲击力猛扑上去。然而,这样一支看似无敌的队伍,却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挫败。

在原野的辽阔无垠之中,漠北铁骑以其无比的骑射技艺,如流星般划破草原的宁静,本应是无可匹敌的,却不想在纳兰军的面前,他们的攻势却如沙堡般瞬间崩溃。

漠北勇士的确擅长骑射,他们在无尽的草原上如鱼得水,但战场并非如他们所熟悉的那样宽广。

相对于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两军交战的战场宛如一个狭窄的容器,限制了他们发挥全部实力的空间。

正如猛虎虽勇,却无法在笼子里展现出它的全部威力。

另一方面,漠北勇士虽然勇猛无比,但他们却有着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问题。

纳兰军则更懂得变通,他们能根据战场的变化及时调整策略,这使他们在战斗中占据了上风。

漠北人只知道向前冲锋,打不过便撤退,脑子里根本不存在什么兵法战术布局。

而纳兰军有战苍雪带领,士气高昂,进可攻退可守,攻守兼备,无懈可击。

一万五千多人组成的漠北勇士,在与纳兰军正面交锋中,被战苍雪用计围困住,最后全部歼灭。

顾望舒居高临下,看的一清二楚。

“殿下,漠北勇士全军覆没了。”

“不奇怪。”赫连桓一点都没有惊讶,相反他还非常平静。

顾望舒的视线从战场上收回来。

“不奇怪?这么说殿下您想到这种结果了?”

“嗯,早就想到了,这就是有脑子不用的后果。”

顾望舒听到这里,嘴角不禁有些抽搐。

“既然殿下早已想到,那为何还要让漠北人出城应敌呢?”顾望舒不禁问道。

赫连桓轻笑一声,反问道:“如果不出城应敌,我们将要面临什么后果呢?”

顾望舒沉吟片刻,终于缓缓开口:“如果不出城应敌,纳兰军极有可能攻到城下,与我军展开正面交锋,以战苍雪的心计,在没有十足把握的前提下,一定不会轻易出兵,既然出兵,定是会给我军造成一定伤亡。”

“确实如此。”赫连桓点头,语气凝重道:“战苍雪深谙兵法,智计非凡,比起傅守城和傅兴国父子更难对付,堪称我赫连国最大的威胁。”

“与其让我军有所损失,不如将这部分损失转移到漠北人身上,反正漠北人是死是活都对我们赫连国没有什么影响,漠北人好战,就算全军覆没,纳兰军也不一定能讨到便宜。”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谈论着无关紧要的琐事,然而话语之间却流露出冰冷的寒意。

自从漠北人来到泰苍关,赫连桓就吩咐下去要好好招待他们,将漠北人奉若上宾,待遇比赫连军有过之无不及,这一招直接收买了人心。

漠北人提起赫连桓,都是赞誉之声。

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赫连桓只是在利用他们。

等用到他们的时候,会毫不犹豫的将他们推出去送死,只为让赫连国少受损失。

和赫连桓相处日子里,他对她从来都是和颜悦色,温柔以待的,以至于让顾望舒差点忘了,赫连桓其实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狠人。

这种狠,只用来对抗敌人,面对自己人的时候,殿下的还是很温柔的。

顾望舒看着他发呆的模样被赫连桓尽收眼底,他大概能猜出顾望舒在想些什么,心里好笑,却还是装作什么都看不到的样子,试探的问道:

“怎么不说话了?”

顾望舒忙回神:“没什么,只是觉得殿下实在太聪明,不耗费我军一兵一卒,就让纳兰军损失了一部分人马,殿下的智慧非我所及,佩服佩服。”

“真是难得,你居然还会夸人。”赫连桓的语气带着一丝调笑。

顾望舒被他逗笑了:“我以前没有夸过殿下吗?”

“应该没有吧?”

“肯定有。”

“没有,你的记性没我好,我说没有就没有。”

顾望舒:“......”

你还真是幼稚,不过偶尔幼稚一次也蛮可爱的。

顾望舒眼眸含笑,看着赫连桓的眼神是稍有的宠溺之色。

“殿下,有没有人说你像一条毒蛇?”

“有啊。”

“谁?”

“你。”

顾望舒再次无语,她翻了个白眼,赫连桓看的清清楚楚,唇边的笑意都快压不住了。

“殿下有时候做事太毒辣了,就像是躲在暗处伺机而动,要将猎物整个吞吃入腹的毒蛇一样。”

“没想到你对本殿的评价居然这么高。”他不仅没有生气顾望舒把他比作毒蛇,还反过来问顾望舒:“如果我是毒蛇,那么你是什么?”

“我?”顾望舒从来没想过自己是什么。

其实她觉得自己是个小绵羊,真诚又善良,不过这种话她是不会对赫连桓说的,免得被他取笑。

“我没有想过。”

赫连桓一笑:“我早就替你想好了。”

“是吗?那我在殿下心目中是什么?”

“你应该是蝎子。”

顾望舒:“???”

“为什么?”

“我是毒蛇,你是蝎子,我们两个组合在一起就是蛇蝎,毒上加毒。”

顾望舒直呼好家伙。

他们两个一不小心成为了蛇蝎组合,还别说,组合的名字听起来蛮不错的,这要是放到现代出道,这个名字都能上个头条,比那些一堆字母加数字的组合可好记多了。

顾望舒笑意更浓,她发现越是和赫连桓想出,越觉得他这个人很有意思。

冷静自持,风度翩翩,矜贵无双,偶尔还有些调皮,性格可真讨喜。

这一刻,顾望舒甚至忘记了当年和赫连桓第一次见面时的提心吊胆。

顾望舒再次回首,遥望那惨烈的战场。只见漠北人全军尽墨,纳兰军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战苍雪带领着残兵退回了营地。

“殿下,战斗结束,我们下去吧。”

她轻声道,素手微扬,主动抓住了赫连桓的手臂。

这个动作,看似平常,却在无数次的重复中,变得无比自然。

顾望舒愈发熟练地搀扶着赫连桓,两人并肩前行。

赫连桓心中暗喜,对于她的触碰,他已然习以为常,甚至乐于接受。

他记起自己未失明之时,顾望舒在他面前总是恭敬有加,从未敢有丝毫逾越。如今她的举止虽然规矩,却也多了几分亲近和信赖。

现在这样就挺好,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她就会主动来拉他的手。

赫连桓心里美滋滋,还不知道自己被骗了的顾望舒则是小心翼翼的带着他下了城楼,将他照顾的无微不至。

赫连桓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她的照顾,只要顾望舒没有发现他眼睛恢复了,他就打算一直这样装瞎下去。

两人自从来到泰苍关,做什么都是一起。

一起坐车,一起吃饭,形影不离,当然除了一起睡觉和一起上茅厕除外。

城外,纳兰大军已撤回营地。

他们消灭了一万五千多名漠北人,同样也损失了将近五千名纳兰军,而且还是纳兰军当中的精锐部队。

这一损失,令战苍雪颇为痛心。

他踏入营帐的那一刻,映入眼帘的是孟滢正坐在床边,专注地缝补着他的衣物。

在看到她的一瞬间,战苍雪身上的杀气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的眼神,变得柔和而温暖,所有的刚烈与冷漠都在她面前消融。

他轻卸下身上沉重的铠甲,他走向她,接过她手中尚未缝补完的衣服,轻轻放到一旁。

然后,他伸出手,将她的双腿温柔地放到自己的长腿上,低下头,开始了她腿部的按摩。

“今天腿疼了吗?”他的声音低沉而关切。

孟滢摇头,轻笑着道:“没有,你把我照顾的这么好,我的腿很久都没有疼过了。”

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一双透亮的眸子如水一般温柔,里面倒影着战苍雪的面容。

见她笑,他也跟着笑了。

“清澈最近这段时间的气色确实不错。”说着他搂住孟滢的腰身。

“连腰上都有肉了。”

连孟滢都觉得自己最近胖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的一个月,特别能吃能睡,偶尔醒过来,也是哈欠连天。

这是在战场上,若不在战场,她能睡一整天。

孟滢抚摸着战苍雪棱角分明的俊脸,关切的问:

“今天和赫连国的一战,我们胜利了吗?”

“胜利了,漠北人已经全部被我军歼灭,下一次作战,就是我们纳兰军与赫连军真正的交战。”

战苍雪坚定无比的说:“清澈放心,就算是为了你,我也要攻下泰苍关。”

孟滢依偎在战苍雪的怀抱中,心中暗自忧虑。

她的双唇紧抿,似乎有无数话语欲言又止。

面对泰苍关的攻城战,她内心充满了矛盾与挣扎。

一方面,她无法接受故土受到侵犯,希望能尽自己的一份力量保护它;另一方面,她深爱着战苍雪,她不希望他冒着生命危险去战斗。

她的内心在爱与责任的交织中摇摆不定,让她倍感压力。

她用力搂紧他的腰身,嘱咐道:“不要受伤,我会担心。”

战苍雪将头埋在她的颈窝,每一次呼吸都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那是他最爱的味道,让他感到宁静与安心。

“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成为寡妇。”

这是他对她的承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只要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不论多难,他都会想方设法完成。

他向来对人保持审慎的态度,即便是对待自幼一起长大的温竹(温贵妃),他也未曾轻易许下过任何承诺。

因为知道她喜欢自己,而他只将她当成一起长大的玩伴罢了,既然不喜欢,他便不会去招惹,在她前往赫连国时,他也只是对她说:到了赫连,照顾好自己。

只这一敷衍的关心话语,再无其他。

可在对待怀里的女子时,却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他喜欢搂着她,抱着她,将她放到自己的腿上,为她捏腿,嗅着她独有的气息。

他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脖颈上,令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战苍雪的声音闷闷的。

“清澈,我们要个孩子吧?”

孟滢脸色顿时红了,他们两人每天在一起,做着夫妻之间的事情。

他会郑重其事的对她说爱,却从未讨论过关于孩子的问题。

而今天,冷不丁地听到这个问题,孟滢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慌乱。

她们两个的孩子?这个想法让她感到既新奇又有些惶恐。

若是真有孩子,他们一定会成为幸福的一家三口。

可是,在赫连国和纳兰国交战的时期,是最不适合要孩子的。

只是,她和战苍雪从来都没有刻意做过措施,几个月过去,她也没有怀孕。

还不等孟滢说什么,他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我们现在就要孩子?”

他的情欲来的猝不及防,让孟滢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现在是白天。”孟滢委婉的拒绝。

战苍雪垂头,在她唇瓣上轻轻啄了一下,叹了口气。

“你这么害羞,还是等到晚上吧。”

这句话说完,他又突然补充了一句。

“其实,就算是白天也没人敢闯进来破坏我们之间的好事。”

孟滢一把捂住他的嘴巴,脸红的要滴血。

战苍雪喜欢看她害羞时的样子,就像是初尝情事的少女,纯洁的让人想要狠狠占有。

即使孟滢已经是他的女人,可战苍雪还是觉得不够,好像她迟早有一天会离开自己,只有让她怀上他的孩子,才能将她拴在自己身边。

战苍雪十分尊重孟滢的意愿,再是想要,都没有强迫她。

他摸着孟滢肉乎乎的肚子。

“饿不饿?”

“嗯,是有些饿了。”

他从她身上下来,然后又十分贴心的将她从床上拉起来。

“乖乖等一会儿,饭菜一会儿就来。”

孟滢静静的坐在床上,看着战苍雪走出去。

他每一次均是如此,只要得闲,不是在她身边陪伴,便是亲自下厨,为她烹饪。

她之所以爱上他,也正是因为他对她太好太温柔,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

他已经成为了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早已习惯了他的存在和呵护。

孟滢一直觉得自己是个非常普通的女子,可却被他奉若珍宝般对待。

这让她又感动,又心酸,偶尔也会惶恐不安。

若他不是纳兰国的将军该有多好。

孟滢吸了吸鼻子,强行将心底涌上的悲伤压下,她再次拿起战苍雪的衣服,一针一线地为他缝补起来。

大概过去一炷香的时间,战苍雪终于回来。

他的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之上有两碗米饭,两个菜。

一个醋溜白菜,另一个则是葱爆肉。

饭菜的卖相并不算上佳,但看得出为了让孟滢能吃上自己做的菜,战苍雪是倾尽了自己的厨艺。

他将饭菜放到桌子上,不等云慕笙下床,他便跨步过来,将她抱起。

孟滢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我可以自己走。”

“不行,你的腿才好,不能受力。”

他不经意的一句话,又感动了孟滢。

“战苍雪,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夫君,夫君对妻子好,不是应该的吗?”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的爱人是赫连国人,甚至在暗中帮助赫连对抗纳兰,你还会爱我吗?是否会因此对我心生怨恨?

战苍雪将孟滢放在椅子上,然后细心地递给她一双筷子。

“快吃吧,天气一天比一天冷,饭菜很快就凉了。”

战苍雪坐在她身边,笑容满面的看着孟滢。

孟滢先是夹了一筷子白菜放入口中咀嚼,等她咽下去之后,战苍雪才问:

“怎么样?”

孟滢好不吝啬的赞美:“非常好吃。”

“既然好吃,那就多吃点。”他往孟滢碗里夹了一筷子肉。

孟滢闻到肉味,不知道为何,竟是觉得味道怪怪的,还没有吃,只是闻着味道都觉得腻人。

但明明都是瘦肉,又怎么会腻人呢?

孟滢忍着胃里的不适,将战苍雪给她夹的肉放入口中。

才咀嚼了两下,她的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的难受。

“呕~”

孟滢忍不住干呕一声,这一声让两人都愣住了。

继续阅读:第255章 论天下事鞭辟入里,定站前谋料事如神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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