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数据和证据不过是几张纸而已,但拿在唐磊手里却是那么沉重。
再次为此事推开薛峰办公室门的那一刻,两人不再是在和颜悦色下分析数据,而是在上一次面红耳赤的争议后更加激烈地针锋相对起来。
“这就是你这几天找到的东西?”薛峰随便翻了翻,看了几页数据,而后轻笑一声道。
“没错,我是什么意思就不用再逗圈子了,鹭洲那些下游几乎都有同样的问题,对于这个结果,永兴应该有所修正。”唐磊坦然道。
“唐磊,你的意思我当然知道,但我的意思你知道吗?”薛峰收了收脸上的笑意,一脸严肃地看向唐磊。
“你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唐磊心下一沉。
“正巧,我这两天也找人找了数据。你看看,”薛峰说着,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一份报告来,一边翻阅一边道:“我们现在是世界上锅炉生产和使用最多的国家,但锅炉的运行效率却普遍偏低,粗略估计每年工业锅炉消耗原煤将近四亿顿。按照这个基本面,如果你的证据足以让永兴耗费经营成本进行改善的话,那是不是我们的同行也应该要这么做才行?”
“你这话是不是扯得有些远了,我现在说的是永兴热能的事儿,其他企业我没有话语权,又何必越俎代庖?”唐磊反问了一句。
“很好。按照你的意思,即便永兴甘愿破财完成这些升级改造,其他人能不能做得到也未尝可知,是吗?”
“你又想说什么?”唐磊凝眉。
“不想说什么,只是跟你普及一个常识。污染物是存在空气里的,而空气是可以随处流动的,换言之,即便是鹭洲真的控制了排放、霾真的少了,如果鹭洲以外的地方依旧污染超标,那也是白费力气。
所以,你有这个心力在这里劝我升级改造,不如再努努力,想想怎么在全市、全省乃至全国的同行里进行说教,这样远比说服我一个人要强得多,是不是?”
薛峰的态度让唐磊不由地一怔。
果然,他从来都没有打算在节能减排和经营效益之间做出折中,他的这套理论显然是试图在合情合理的范围内做诡辩,让永兴热能和鹭洲的化肥厂维持原状不变。
“薛峰,我去鹭洲找这些证据可是我们之前达成协议的,你现如今再说出这些话来可就没意思了。”唐磊冷冷地薛峰一眼。
“唐磊,你不觉得我是一片好心,免得你白忙活一场吗?”薛峰神情淡定,没有一丝食言惭愧之意。
“哼,”唐磊冷笑了一声,“这么说,我应该谢谢你了?”
“随意。我倒从没奢望过。”薛峰一副胜利自得的样子,顿时觉得唐磊眼下被逼得无话可说的样子很是养眼,一门心思等着看他火冒三丈。
“薛峰,你用不着在这里把我的敌对范围夸大。”唐磊并没有如薛峰所愿立马恼怒起来,而是伸手把薛峰手里的材料接过来看了看,继续道,“自始至终我都只是在跟你讲永兴的事儿,犯不着扯上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其他人。
每一行有每一行的规矩,自觉遵守规矩是底线,别人遵不遵守是别人的事情,违背了自然会有违背的惩罚,侥幸也好、硬抗也好都与我无关。在我这里底线不容踏破,只要我在永兴一天,这个底线就得守好。这不是多高尚的意识,只不过是做人的本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