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
谢安漾抱住陆云鹿，伸手在她后背轻拍，“告诉我，谁来了。”
陆云鹿抬起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轩辕肆！是他杀了我爹娘，我亲眼看着他杀了我爹娘！”
她咬牙开口，声音不可控制的带着几分颤抖。
一边说着话，她死死抓住谢安漾的袖子，流云缎的料子竟被她抓住了褶子。
轩辕肆，西丘护城王，当年就是他率兵攻入陆成王府，屠戮满门。
当时，陆云鹿是被陆成王妃压在身下装死才逃过一劫。
她活着，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爹娘，兄长和姐姐死在那些轩辕肆剑下，这对于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是多大的冲击！
她很懂事，害怕战云霆担心，便强迫自己忘记那些恐怖的回忆，而如今，轩辕肆的出现，如同恶鬼的锁魂链，又将那些可怕的回忆强行勾了出来。
谢安漾无法体会陆云鹿那贯穿四肢百骸的恨意，但此刻，她能感受到她浑身的颤抖。
无助，恐惧，还有怒恨。
“怎么了？”
这时，顾星瞳几个人也赶了过来。
瞧着陆云鹿在谢安漾怀里哭得撕心裂肺，一时间愣住。
这小丫头天天乐呵呵的，即便生气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忘了，就连顾星瞳也没见过她哭得这么惨过。
今儿这是怎么了？
“她刚刚看到了轩辕肆。”谢安漾道。
“什么！”顾星瞳脸色一凛，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会不会是看错了？”
顾锦色皱了皱眉头，道：“西丘使臣此刻应该在路上，轩辕肆是这次出使的执行官，使臣的行程，不能轻易改动。”
若算日期，使臣团应该三日后才会到皇都，届时，得了皇上首肯，他们才能进城。
“是啊，皇都本就有不少西丘商人，他们穿戴都差不多，你会不会是看错了？”顾星瞳也跟着劝道。
陆云鹿从谢安漾怀里抬起头来，咬着牙，道：“他那张脸，就算挠碎了我也认得出来！”
说完，眼泪又要往外冒，她死死咬住嘴唇，用力憋，但是没憋住，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
“若真是轩辕肆，事情怕是不简单，你们先回去，我要进宫一趟。”
顾锦色冷静开口，她抬手在陆云鹿肩膀上拍了拍，“我们都在，没有人能伤害你。”
说完，上马离开。
原本开心的一天，被轩辕肆这本不该出现的人搅乱。
眼下已经没有心情再玩了，几个人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一路上，陆云鹿都没有说一句话，谢安漾眼看着她眼中的恐惧一点点变成了恨意，就连双手也攥起了拳头。
“别想太多，既然来了，便交给你兄长。”谢安漾伸手，握住她的拳头。
陆云鹿咬着嘴唇，眉头打成一个结，几次抬头似乎有话要说，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回到王府，战云霆还没回来，陆云鹿便回了自己房间。
谢安漾不放心，吩咐陆云鹿身边的丫鬟盯着点，转身去了藏书阁。
藏书阁中的卷宗记录着陆成王的生平，当然也有最后被轩辕肆灭门的经过。
看完，谢安漾合上卷宗，沉沉的叹一口气。
戎马一生的陆成王镇守边境二十年，从未让西丘踏入东瑞一步，轩辕肆更未从陆成王跟前逃过到一点便宜。
如此固若金汤的陆成王府，就在陆成王妃四十岁生辰宴当日，被轩辕肆带兵攻破防守，屠了陆成王府满门。
当时朝中掀起轩然大波，原主太上皇紧急调兵守住边境，同时派亲信调查。
边境是守住了，可陆成王府惨案一直没有结果。
后来，皇上登基，刑部卷宗调整，陆成王府的案子也在一个看似合情合理的陈词中做了了结。
和正史记载的不同，战云霆这一份卷宗还附加了后续的调查详情，而最终线索都指向同一个人——傅相。
有些事情，表面看似平静却经不住推敲，细思极恐。
谢安漾正想着，肩膀忽然一沉，她扭头便撞进了一汪幽沉的深渊之中。
“你回来了。”
她开口，说着话将卷宗放在桌案上。
“嗯。”
战云霆点头，抚着她的肩膀坐下，道：“听锦色说，你们遇到了轩辕肆。”
“是小鹿看到的，她很确定是那个人。”
谢安漾靠在桌边，说完一抬头，提醒道：“小鹿情绪不太好，你不去看看她？”
“星瞳在。”
他说着话，将桌案上的卷宗拿过来，沉思片刻，道：“漾漾，翊王府亦并非你所见这般平静，或许要更加凶险。”
谢安漾琢磨着他的话，不由得勾起唇角。
“就连你自己都死过一次了，还能比这更凶险？更何况，时逢乱世，处处都是危机和变数，过好现在，筹谋好以后，才是明智之举。”
说完，感觉格局一下子就大了，她都忍不住为自己点个赞。
战云霆瞧着她那得意的小模样，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是，还是漾漾通透。”
他伸手，将谢安漾拉到跟前，大掌将她的手握在手心，思量片刻，开口：“有些事于我来说，非做不可……”
“陆成王府的仇，你尽管去报，我说过，我不是你亮出来让人攻击的软肋，我是你的战友，可以将后背托付给对方的那种。”
她眨眨眼睛，笑靥如花。
战云霆正愣住，那一瞬间，他仿佛在谢安漾的身上看到了盈盈的光芒。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他问。
“本来不知道的，看过卷宗就懂了。”
她将他手里的卷宗拿过来，歪着头看他，“从陆成王府灭门，你调查了六年，每一条线索都指向同一个目标，答案基本上就有了，既然下了定论，不报仇还等着做什么？”
她没见过陆成王，但从飞绝和四喜口中得知，当年若非陆成王，战云霆怕是活不到现在。
于战云霆来说，陆成王不光是师父，更是将他从深渊中拽出来的亲人，比皇上这血缘更亲。
所以，他当年冒着违抗军令的处罚也要率兵将陆云鹿接回来，明明是那么冷清寡淡的一个人，却将陆云鹿宠得比公主还肆意自在。
换做是自己，这个仇，谢安漾也一定要报的。
听她这么说，战云霆眼中更是多了一层惊诧。
他看着谢安漾的眸光一滞，下一瞬，手臂用力，将她拉到跟前，紧紧抱住。
贴近的气息将她整个人包裹住，一瞬间慌乱过后，谢安漾伸手轻轻拍着战云霆的后背。
“王妃，王妃出事了！”
声音刚到，三宝便扯着嗓子冲了进来。
他一只脚刚踏进来，迎面就撞上抱在一起的两人，一瞬间，整个人像是被冻住一般，僵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