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就这么站在中间,站在王元芳的身旁,和以往狄仁杰每次破案的时候一样。王元芳一直都站在狄仁杰的身边,从刚才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将狄仁杰沉着的一张脸色,手里高举令牌的样子给全部收入了眼底。那一瞬间,王元芳突然说不清楚自己的心里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刚刚那个自称是扇魂的家伙所笼罩起来的光芒把自己也收拢进去了,所以,王元芳也是看到过一些画面的,只是王元芳不能确定,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些画面,和狄仁杰看到的是不是一样。如果狄仁杰也和自己一样看到的话……那么自己最后的秘密,狄仁杰也已经知道了?
此刻,王元芳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该怎么解释自己此刻的心情。见到那些画面的一瞬间,王元芳恍恍惚惚的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有所感觉,但是这样的感觉并不是很清晰的记忆,似乎在看见那些画面的一瞬间便全部清晰了起来。王元芳终于知道,自己一直以来想要告诉狄仁杰的秘密,关于自己的秘密,可是每次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原来,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王元芳突然间不知道是喜还是悲,站在原地,眼神一瞬间便迷茫了起来,怔怔的,也不知是在想什么。还是举着令牌话音落下许久的狄仁杰,转身却并没有看到王元芳,下意识地紧张地四下环顾的时候,就看到那依旧站在原地,不知是因为什么而发愣的王元芳。站在他们两个人面前的,是李烨的十万兵马,他们的目的是为了要弑君夺位,李烨的目的还是为了要得到他王元芳。面前的情势如此紧张,他的心情也只有在知道王元芳安然无恙的时候才回归原位。可是眼下这位主角,这个时候居然还有时间神游太虚。狄仁杰想到这里,终究也只是有些无奈地笑笑。
不管怎么样,那个人终究是元芳啊。所以,元芳无论怎么样,他都是能够接受的。就算是现在,面对危险的时候出神,狄仁杰在某一瞬间甚至觉得,就算王元芳哪一天对自己刀剑相向,也是无所谓的,反而是,甘之如饴。因为那个人是王元芳,所以无论怎么样都可以。这边狄仁杰尚且在想着这些不由出神,眼前的情势却是一片紧张,这些风花雪月的心思,还是暂时先收起来吧。刚刚,在狄仁杰拿出令牌的一瞬间,那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二十万大军就像是之前说好的一样,只等着狄仁杰一声令下。几乎是狄仁杰举起令牌的那一瞬间,那二十万大军便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很快便和李烨的那十万大军的人马混合,一时间,喊杀声四起。
狄仁杰和王元芳如今是站在午门外,站在这些硝烟的最前端,可是午门之内的长安城,似乎对着一切都还没有丝毫的觉察,一切平静如故。
“你们让开!我要去找元芳!怎么能够让元芳一个人去面对这些呢?你们让开!”被几个大臣带离御书房的,如今身在长安城角的一处别院里,李治换下了那一身天子的龙袍,却是对着面前的几个人声嘶力竭地吼着。只是不管李治怎么吼,不管李治再如何地愤怒,这些人却似乎依旧丝毫都不为所动。对于他们这帮顽固的老臣而言,自始至终君王的命是最重要的,至于李治说的什么王元芳,纵然可惜了些,但是目前的情况也是没有办法的不是么?就算是国舅爷,那也是臣子,身为人臣,在君王遇到危险的时候,臣子就算是为君王付出生命的代价,也是在所不惜的。
李治挣扎愤怒了许久,可是这些人都丝毫不为所动,李治终于是有些累了,那些臣子见李治平静下来了,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站了出来:“皇上,不必太过担心,援军很快就会到的,国舅爷吉人自有天相。
“够了,你们不要说了!”只是这位臣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治用更大的声音打断。这些大臣,其实李治一直都了解的,他们只会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就比如现在,既然吉人自有天相,那么为什么去的是元芳,陷入危险的是王元芳,而不是他们?可是现在自己身在这里,就算是知道王元芳就身在长安城的午门外,可是他没有办法过去。因为他是君王,他有责任。这句话,是这帮老顽固一直都说的。只是所谓的帝王责任,就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命,去牺牲别人的?这就是李治一直不喜欢这个位置的原因,这个位置太过凉薄,从前面对媚娘的时候是如此,如今对于元芳来说也是如此。难道身在这个位置,就注定只能让自己身边的人,注定只能让自己的亲人,来代替自己承受这一切吗?不,他不要。所谓责任,应该是自己去面对的才对。
想到这里,李治似乎已经有了决定。或许是李治安静了许久,那些大臣们有些不安,下意识地向李治靠近:“皇上,你怎么样了?”虽然,他们这么做是要保护住李治的命,但是作为臣子冒犯君王,却也是他们的罪过。只是还没等这些人靠近,李治蓦地一扬手,片刻的功夫,在场的这些人无一不倒地,最后一个还没有完全晕过去的,瞪大了眼睛,似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李治,随即也招架不住地晕过去了。
李治在原地站了良久,脑海里却是一瞬间便想起了很多事情,元芳在离开御书房去午门外之前,给了自己一样东西,便是导致了眼前这个画面的东西。当然了那些都是麻醉针而不是毒针,很快这些人就会醒过来了,时间不是很长,但是这不长的时间,也足够自己做一些事情了。李治想到这里,眉宇间的神情蓦地坚定了起来,随即迅速地往另一个方向赶了过去,希望,还来得及吧。
另一边,狄仁杰只出神了片刻便站到王元芳的身边去了,眼下的情势如此紧张,但是无论如何,他都要陪在他的身边,就像一开始,他自己说的那样,无论如何,他们都是要一起面对的,不管是腥风还是血雨。狄仁杰想到这里蓦地抽出了扇子来,这把扇子在刚刚所谓“扇魂”出现之后就已经变成了两把,一把在王元芳的手上,一把在狄仁杰的怀里。手往上一抬的功夫就挡住了那把对着王元芳徐徐而来的剑。明明只是一把扇子而已,可是碰上李烨的那把剑,却出人意料的应声而断了。王元芳原本是被李烨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弄的一时间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的,可是看到狄仁杰亮出的扇子,下意识地微微一愣。狄仁杰自然是不会错过王元芳的,哪怕是一点点的情绪变化,下意识地勾了勾唇,却是没说什么便收敛了思绪,专心对敌。今日,阻止这场战乱固然是一个目的,但是李烨,狄仁杰却是无论如何也留不得了。
于公,李烨是密谋叛乱的乱臣贼子,于私,狄仁杰很清楚这个人对于元芳的心思,所以,狄仁杰根本就容不下他。只是,狄仁杰原本下意识地就要针对李烨动作微微一顿,还有一个人,他也是必须要解决的。这个人……狄仁杰下意识地环顾四周,随即目光悠地一凝,果然如他所料,这个人在这里。
狄仁杰手中那块足以掌控大唐江山南北双虎翼的人马的令牌一出,李烨这毫无防备的,又只有区区十万不到的人马,又岂会是对手?这二十万大军即刻便势如破竹,几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大多数不是被剿灭就是投降,或者被收押了起来。而狄仁杰,却是在人群中发现那个人的那一个蓦地拔出麒麟刀冲了过去,麒麟刀锋利的刀尖上已经蜿蜒出了一道几乎炫目的血色来,笔直而用力地抵在那个人的颈项,大动脉的位置。若是再动一下的话,不用怀疑,顷刻便会一命呜呼。场面多多少少已经被控制住了,至于李烨,狄仁杰刚刚在冲过去的那一瞬间便已经在乍然之间展开的扇面上下了麻痹神经和穴道的粉末,所以现在,李烨是僵硬在马背上而丝毫都不能动弹。
“全部给我住手!”场面基本上已经被控制住了,狄仁杰蓦地举起手,动用内里喊了一声。一时间,原本还在喊杀着,厮杀一片的人马,不管是李烨的那十万,还是刚刚赶来的那二十万人马,全部下意识地看向狄仁杰。只是狄仁杰却只是变化了一下拿着麒麟刀的姿势和手,许是察觉到了眼前这个人的僵硬,狄仁杰居然好心情地微微笑了起来。
面对此情此景,狄仁杰居然还有笑的心情。王元芳下意识地想问,但终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抿了抿唇,静观其变。
狄仁杰只是笑了片刻便收敛了神色,变得有些严肃:“许大人,关于桃花镇的血色木偶案件,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