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顺天府的府尹从邓州回府,而从邓州回到顺天府,是一定会中途经过临安县的。所以今日一大早,临安县各个地方就收到了消息,今日就连往常出来摆摊的小贩都没有出来,大街上四处都显得十分安静。似乎只有苏盈绣一个人略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在街道上,看着刚刚走过自己身旁的那个人似乎是有些喃喃自语地说出了这个消息,然后行色匆匆地离开了,然后苏盈绣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怔怔的,良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顺天府么…
苏盈绣正是摔了一跤之后从府衙门前离开的,只是现在,苏盈绣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兵部尚书府苏家被灭门的事情已经被传开了,虽然这件案子到现在也依旧没有什么审理的进展,但是苏家已经被县衙给封起来了。所以,苏家,苏盈绣肯定是回不去的了。苏盈绣从客栈离开之后,又经过了刚才的那一遭,苏盈绣已经不知道现在她能去哪里了。原来想着,已经知道了凶手是谁,那么她去官府告状,总是有用的吧?她爹不是说过么,若是碰到了什么事情,那么官府是唯一可以申冤的地方,可是现在,她居然连门都没有进去。
不得不说,苏盈绣还是太过天真了些。苏折固然教给了她许多或许别的大家千金都没有学到的事情,但是,苏折到底也是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所以苏折没有告诉苏盈绣。官场,是最阴暗的地方,苏盈绣又是个女孩子,苏折并不想那些阴暗污染了苏盈绣的眼睛。
掌心依旧还是火辣辣的疼痛,疼痛似乎比刚刚摔倒的时候还要剧烈一些。苏盈绣下意识地举起手看了一眼,之前摔倒的时候蹭破了皮肤就隐隐有血丝渗出来,再加上这么长的时间丝毫都没有采取措施。苏盈绣再抬手看的时候,掌心已经完全一片血红的颜色,伤口的位置已经完全是一片血肉模糊了,而且伤口的位置似乎依旧还在不间断地往外冒着血。
顺天府…
不知道为什么,苏盈绣的脑海中蓦地又想起了“顺天府”三个字。苏盈绣知道,那时候苏折告诉过他,所有审理案件的府衙,除了其余各个知县之外还有各个知府。而在各个知府中,除了其余各个知府之外,其中最大的就是顺天府。都说顺天府里出青天。各个知府中不能办理的案件,最终都会交到顺天府去审理。
或许,可以去顺天府告状?这个念头突然冒进了苏盈绣的脑海之中。苏盈绣自然是不知道顺天府在哪里的,只是刚刚那人说,顺天府尹回府,而且会是会经过临安这里的。那么,或许去顺天府投个诉状…苏盈绣心里这么想着,片刻之后心里就已经有了决定。现在苏盈绣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她也没有地方可以去。苏盈绣蓦地双手紧攥成了拳头,十指一不留神就深深陷入了掌心,刚刚停滞住的血液因为苏盈绣用力的缘故又渗出了丝丝血液。
只是苏盈绣却似乎是已经麻木了,连疼痛都已经感觉不到了。
苏盈绣回过神来的时候一条路都已经走到了尽头,原本寂静的街头就好像事先说好了一样,突然就热闹起来了。远远地,有锣鼓敲响的声音渐渐响起,随着距离地渐渐靠近,那个声音越来越响,甚至,苏盈绣远远地还能看见了轿子和仪仗队的声音。说来还真是巧了,顺天府尹留在这个时候回府了,而且走的,恰好就是苏盈绣现在走的这条路。苏盈绣条件反射地看了自己周身一眼,坦白说,现在的苏盈绣觉得自己说不出来的狼狈。现在也的确是苏盈绣前所未有的狼狈了,但是现在,苏盈绣管不了那些了。
“大人!大人!民女有冤情!!”苏盈绣猛的一撩因为连续地走动而显得有些脏乱的裙摆,也顾不得眼前的街道有多么脏乱了,猛的一下子跪倒在地,几乎是声泪俱下地对着已经渐渐地向这个方向靠近的轿子如此喊道。
顺天府既然可以并列各个州县所有不能办理的案子然后一并交给顺天府办理,那么自然顺天的派头和气场都是不一样的。这点,从轿子面前所站立跟随的衙役官差的人数都可以看得出来。顺天府的这位,绝对是个大官。但是苏盈绣并不知道,并不是所有大官都是好官,至少眼前的这位顺天府尹,就并不是一个好官。
李治原本想到苏盈绣的时候就想要去找苏盈绣,但是狄仁杰一句话阻止了他。原因很简单,李治作为一国之君原本失踪了那么久就已经不应该了,现在皇宫里都不知道已经鸡飞狗跳成什么样子了。好在,李治也似乎意识到了离开了皇宫许久了,再不回去也说不过去了,也就点了点头。只是似乎依旧还是有些犹豫:“那这里的事情?”说到正事,狄仁杰的神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皇上放心,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既然皇上说离开时候所住的那一间客栈,那么想来苏盈绣也不过是个弱女子,如今尚书府已经被封了,苏盈绣自然是回不去的了,那么苏盈绣还能去哪里呢。
听了狄仁杰的回答,李治也就放下心来。想着迟早都会有见面的时候。李治可是没有忘记,苏盈绣是这一届的秀女,姑且不论兵部尚书府到了如何的地步,那苏盈绣却是已经在了选秀的秀女的花名册上,那么苏盈绣就是肯定会出现的。只是此时的李治没有想到的是,他和苏盈绣的确是会见面的不假,但是他和苏盈绣见到面的时候,却是要血溅金銮殿的那样惨烈。
“是谁?”或许是苏盈绣的这一下用尽了全力,所以即使是隔了还不算短的一段距离,那边轿子的位置还是察觉到了苏盈绣这边的动静。那围着顺天府的轿子的侍卫原本是打算驱赶苏盈绣的,但是因为轿子里的这一声,侍卫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回到了轿子前对着轿帘拱手行礼道:“大人,是一个女子。”说到这里,那侍卫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然后继续道:“似乎是有什么事情,大人?”这句,显然是询问大人的意思了。
“女子?既然有事情要找,当街拦轿,还有没有规矩了?”轿子里的人说着话的时候似乎连轿帘都有些抖动,那人的声音也有些沉沉的。远远地,苏盈绣看到轿子停了下来,隐约似乎看到了希望,顿时苏盈绣猛的上前几步,声音微微响起来:“大人,请听臣女一言,臣女有冤情!”这一声,就连那个轿子中的人有心想要忽视也是没有办法的了。轿帘被人从里面掀开,轿帘后面露出一张脸来。
顺天府府尹叫宁福海。说实在的,宁福海真的算不上是一个好官。按说顺天府这样的地方,怎么着也该是个清官,但是这宁福海,却实打实的是一个意外。我们都知道,每个知县身边都会有一个同样等级的官,却是负责督察知县知府是不是公正廉明的官员,叫作通判。而那宁福海,当时不过是通判手底下一个连脸都没有认全的人物。只是当时发生了一起大案子,一并连累了顺天府的府尹加通判,这位宁福海又有了点门路,这才让宁福海给捡了个便宜。好在这几年,哪里都没有发生什么重大的案子,所以才让宁福海安然无恙到了今日。
宁福海本就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平时最怕的就是有大案子发生。所以,宁福海最讨厌的就是当街拦他轿子的人。可以说,苏盈绣这是犯了他的大忌讳,偏偏苏盈绣还不自知,以为宁福海的轿子停下来了,她告状就有了一半的希望。只是宁福海是停下了轿子,不过更多的却是因为被苏盈绣这个举动惹得颇为不快,宁福海甚至连苏盈绣的脸都没有看清,更别提苏盈绣说的话了,直接放下了轿子的轿帘,对着轿子边上的侯着的衙役道:“想法子解决了,别挡着本官的路。”
“是。”边上的衙役应了一声,这些个官差都是对于这些手段司空见惯的人,又惯会看人的脸色。所以,几乎是宁福海的话音刚落,边上的衙役就已经明白了宁福海的意思。那人随即也是挥了挥手,立刻就有一群人赶了过来,朝着苏盈绣的方向走过去。
那边跪在地上的苏盈绣根本就不知道这边只言片语之间就已经决定了她的下场,看到有人过来,苏盈绣的脸上还扯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以为那些人是来询问她有什么冤情的。但是还没等苏盈绣唇角的笑意完全扯出来,那些人不知何时拿在手里的棍子就已经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朝她招呼了过去。可怜苏盈绣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就已经被骤然间袭上的痛楚弄得控制不住呻吟了一声。
“你们…”苏盈绣的脸色瞬间惊恐了起来,似乎没有预料到那些人居然劈头盖脸说打就打。可怜苏盈绣身上本来就还带着伤,这一下,更是雪上加霜。不过片刻的功夫,苏盈绣居然已经被打得嘴角渗出一行血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