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中年督考官对视一眼,顿时也面露尴尬之色。
其中一人急忙说:“老师,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您何必要做这样的假设?”
“就是,老师,这问题太荒唐了,也就妇人们成日呆在家里闲着无事,才能想出如此无聊的问题来,老师您何必拿它来举例。”
老学士目光一凝,声音威严道:“如何荒唐了?这种问题不也是想看看,家中老母和结发妻子,在尔等心中的比重吗?你俩为何推辞再三,避而不答!”
“老师,您何必为难我二人……”
“行吧,你们不敢作答,老夫替你们作答。”
眼见两位中年督考官,一副打死不愿直面这问题的模样,老学士摇了摇头,兀自指着二人所站的位置,开始头头是道地分析起来。
“你,刘贺,家中发妻野蛮粗俗,悍难管教,你对其怨怼颇多,落水之际,自然会先救生养你多年的母亲。”
“你,张全,出身寒门,幼年因家贫困窘,多次被父母遗弃郊外,直至遇到后来的发妻扶持,这才出入书院成就官途。落水之际,你定会舍弃生母,去救那个和你恩爱多年的结发妻子……”
老学士指着二人的鼻子,叩问他两道:“你俩说,老夫说得对也不对?”
刘贺、张全二人,在自家老师的揭老底行为之下,顿时也窘迫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老师,您说的不算数,我俩读书数十载,可不是什么忘恩负义之辈。”
“就是就是,父母生养之恩不能忘,该救;发妻相伴多年,超持家务,生儿育女,也该救;可恨这出题之人用心险恶,非要让我等在‘大不孝’和‘薄情寡义’中做选择!”
“尔等知道就好!”
老学士一声怒斥打断二人的抱怨,跺着脚道:“这类题目本身没有任何意义,人的抉择会因‘亲远生疏’而不同,甚至会因为处境的不同而发生改变。”
“老夫问你们,若因一相识不过数面的女子,就让一名七尺男儿,舍弃含辛茹苦将自己拉扯大的母亲,那人办得到吗?”
“同理,若那人心中明明痴念一女子,胜过自己的性命!危急关头,哪怕付出自己的性命也要救她。却非要顾及忠孝廉耻,说出救母不救妻的话来,这才令人不耻!”
老学士一边说着教,一边指了指自己头顶悬梁上的匾额。
“你俩都以为本楼的题目,答案早就被定死了……”
“可在老夫看来,只要来这儿的人,所写之内容不违背本心,当得起高风亮节四字,便是胸怀坦荡之人。”
别说楚梦漓的文章,写的是“官民平等”这样违背常伦的内容。
就算今日有人写出“民重于官”的策论来,只要对方是真的怀揣这种赤诚之心去做的,镇楼老学士也仍会让其上楼去。
相反,若来这儿的人,明明沟壑中没有报国大义,却为了登高虚荣,非要违心的写些奉承之言,这类人才是大奸大恶的虚伪鼠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