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直接告诉我怎么才能过去!”我说道,“一直以来,想要害死我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机关阵法!都活到今天这个份上了,要死早死了!说吧,就算变成聋子,变成瞎子,我也要干掉他们。”
陈封看了看两边的岔道,转头对我说道:“我先告诉你风眼里吹出来的都是些什么风,你听完了,也就知道怎么才能进入那种地方了……”
如陈封言,我们平时遇到的风,都是气流运动的结果,其中分为气流的自然运动和人为造成的气流运动。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一种风叫做阴风,也叫地气。
阴风阵阵这个词,想必大多数人都不陌生,很多神怪小说里经常用来形容一个地方阴气很重或者有鬼怪出现,属于一种夸张修辞。但是陈封告诉我,阴风是真实的存在,它是只有阴间才会刮的一种风。
所谓人鬼有别,阴阳有序,人只能听人间的风,而不是能听阴风,因为阴间的风会摄人魂魄。因此,听阴风是历代风雨师所完全禁止的行为。
其实说白了,阴风肯定跟阴间和鬼怪没有任何关系,但不能排除这些地底下刮的风,具有某些特质,就算是风雨师,也无法克服阴风对人体造成的伤害。
但是,禁区这种东西,被设立的同时,也就意味着每一秒都在逼近被打破的临界点,因此在风雨师这个群体分裂以后,实用派的人发明了一种邪术,他们在一些地气充足的地方利用古法打井,从而打通阴阳两界,使得地气泄露。
同时,他们将自己和死人的听觉系统连接,这样他们就能够听到阴间里的事情。
也就是说,要听阴风,就必须用死人的听觉系统。
实用派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们认为自然派从风里得到的那个巨大的秘密,就是从阴间里得来的,陈封当然知道这肯定不是最初的事实,但他却知道,实用派的风雨师在听了阴风之后,会突然变得非常厉害,一旦听阴风成功,他们便能掌握很多自然派所不知道的有关风声的秘密。
不过除了实用派,普通人乃至自然派,遇到阴风,最多只能听到一些类似咒语的声音,然后就会变成风傀,要么变成植物人,要么变成疯子,自然派称这种类似咒语的声音,为风雨咒。
实用派似乎并不愿意除了自己人以外的人去听阴风,所以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方式,使得风眼附近的阴风长年聚集不散,一旦有人靠近,瞬间便会中招。
在五楼的时候,在陈封跟那五个人斗风的过程中,他发现对方并没打算接招,而是把风全部灌进了一个地方。那一刻,陈封听出了风在墙壁内涌动的路线,而那五个人,也随即进入墙体内,跟着风进入了地下部分的通风管道区域。
陈风当时能够想到的,凤尾山庄把历代风雨师的信息,藏在了一个更隐秘的地方,比如山庄下面的通风管道内,或者更深的地方。那五个人,一定是在听风的时候发现了这个秘密。
但是当陈封发现地下通风管道的尽头,似乎还有空间,就意识到,凤尾山庄除了地下负一层之外,至少还有一层普通人根本无法知道和轻易到达的底部空间。
同时,陈封也明白了这些通风管道很可能不是用来聚集外面的风的,而是用来收集地底下刮上来的阴风的。
相应的,这套管道设施,就很有可能是用来听阴风用的,而有阴风的地方,必有风眼存在。当我们遇到这些风傀,陈封的推测得到确定。
但陈封无法确定的是,那五个来到凤尾山庄的人,是因为偶然发现了这个秘密,还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这里有风眼存在。但从他们放弃了信息库,而是直接转入地下,便可以推测出,凤尾山庄下面势必会有古代司天遗址,那些人最终的目的,已经不再是摄取信息库的档案,而是进入风眼,听阴风。
听完之后,我已经知道了陈封想要告诉我的办法,虽然我并不相信那些玄而又玄的东西,但那是我目前唯一能知道的办法,而且很多事情似乎也开始变得明朗起来,我感觉自己终于抓住了什么,因此,我毫无犹豫地选择了去做。
但在这里插几句,关于陈封为什么会突然消失的原因以及后续发生的事情。
陈封在发现那五个人别有用心之后,顺着窗户爬到了四楼,发现对方直接从房间内破墙而入,但情况危及,他没来得及告诉我这些,便一个人追了上去。
之后我们两个人的行动发生了交叉,我安排进入墙体内的那批人,在通风管道内跟那五个人遭遇,可能对方也没有想到我会误打误撞弄醒了那些人,因此双方陷入混战。
说是混战,实际上墙体内的通风管道只能容纳一个人爬行,所以说成围追堵截似乎更合适。但在这个过程中,陈封并没有在管道内看到我的出现,而这时他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了枪声,他就近抓住一个人一问才知道,我已经进入负一层。
他知道对信息库心怀不轨之人肯定不止他自己和管道里的五个人,意识我可能遇到了另外的危机,于是顺着枪声传来的方向,找到负一层和地下通风管道之间的出入口,成功把我解救出来。
但我的疑惑是,陈封说凤尾山庄的无生,是一个退出风雨师体系的人,那么从属性来说,无生应该是自然派的人,但既然是自然派的人,又怎么会懂得如何听阴风呢?还是说,凤尾山庄懂得听风的人,其实不止无生一人?
这时我忽然觉得,不仅仅是无生,包括凤尾和不知道跑哪里去的独眼叔,他们很可能也有问题,不排除他们当中,有人是属于实用派的人。
事到如今,这件事情就算再没有逻辑,但当我把所有人都列为怀疑对象的时候,也能在混乱的逻辑关系中,理出一条可以让我去抓住的逻辑了。
事实证明,在一个自己无法操控的局面里,选择谁也不相信,很多事情反而会一点点清晰起来,看来齐天的这个理念是对的。
在我的强烈要求下,陈封终于同意让我按照那种特殊的方式试一次。
“我会打晕你,并在最短的时间内改变你的听力,但这不是按下几个学位,而是要动刀,我不确定能不能成功,所以你要是聋了,耳朵就彻底废了。”陈封对我说道。
“我只求你别用这种理打晕我后一个人走掉就可以了。”我回道,“那样的话,你就彻底得罪我了……”
陈封把手伸向我的颈部大动脉,之后我昏迷过去,但似乎没过多久,我就被双耳传来的剧烈疼痛刺激而醒。
我坐起来,看到陈封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双手和匕首上全是血。我一摸双耳,发现已经肿胀得不成样子,看来事情已经完成了。
“谁的?”我问了一声,但双耳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从这一刻开始,我们两个人只能互相读对方的唇语了。
陈封拿刀指了指旁边,我看到了哑巴的尸体,见他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听不到人间的声音了。”
“那你呢?”我问道。
陈封拿着手电筒去照自己的耳朵,我看到他的耳朵四周有一圈疤痕,意识到他的师父为什么要把他变成了聋子。或许,在他师父的概念里,陈封早晚会遇到需要听阴风的情况,所以这才是陈封跟其他捕风人不同的原因。
但陈封貌似看穿了我的心思,摇了摇头,说道:“我师父失败了,在我身上的实验也失败了,阴风对我的耳朵不起作用,所以你别抱太大希望。”
“绝望,有时候是一种好东西。”我起身,说了一句:“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