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追问下,陈封告诉了我一些他之前未曾提到过的事情。这一部分信息,让我对很多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有了新的认识,同时,我发现了风声事件背后隐藏的另一面。
风雨师的职业源自上古时期的风伯雨师,也就是风雨师。风雨师最初的司天行为,只是为了在一系列的气象条件中寻求一种可以与大自然和谐共处的方式,追求一种所谓“天人合一”的境界,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预防气象灾害,达到避灾的目的。
但是在风雨师不断司天和司天术不断发展的过程中,逐渐有人就发现,在众多的气象条件背后,似乎还隐藏着一些其他的东西,而这些东西的发现,让风雨师意识到,他们所做的事情,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就比如有些风雨师在观风测雨和听雷绘云的过程中,竟然真的达到了一种非常贴近天人合一的境界,他们开始从各种气象条件中,得到一些特殊的信息,他们认为,那都是来自上天的启示。
古人的话有时候非常晦涩难懂,所谓上天的启示,很可能并不是说真的有人能够跟老天对话,不过却很有可能因为种种原因,得到类似的结果。就像我遇到的,有人能够听到风里有人在说话,而有人可以借助别人的身体往外传递信息,这种现象很容易让一些相信天命的人觉得人是可以跟老天交流的。但这是我个人的一种猜测,陈封就完全相反,他认为天人合一是存在的。
但不管存不存在,风雨师这个群体在漫长历史中的某一刻,忽然出现了分化,变成了自然派和实用派。当然,这里所谓的自然派和实用派,是我为了方便记述特地给他们起的名字。
原因是有一名风雨师在司天的过程中,无意间发现了一巨大的、来自上天的秘密,但同时,他也意识到了这个秘密的可怕之处,因此他拒绝把这个秘密交出来。
“这个秘密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天机,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但是最大的天机,也造就了最大的欲望,有人想隐藏,有人就会选择得到,这个古老的团体,分崩离析了……”陈封缓缓说道,看上去满脸无奈。
自然派的风雨师还是坚持遵循的古老传统,他们不但选择隐藏了那个秘密,而且还封存了得到那个秘密的司天技术,继续做着天气预报的工作,以帮以助人们躲避气象灾害为己任。
而实用派则试图把风雨师衍变成一群窥探天机群体,并有那么一帮人开始追求那个巨大秘密。
但是窥探天机在古人眼中是非常大逆不道的行为,前者自恃正统,当然不允许有人去做这种事情,因此两派之间发生了非常激烈的冲突,最终的结果是,自然派打败了刚刚开始萌芽的实用派,用的是斩草除根的方式。
但故事往往如此,你越是斩草除根,就总会有漏网之鱼,而这些漏网之鱼到了春秋战国时期,已经恢复元气,而且变得非常厉害,在各类史书和民间传说当中,其实很容易发现他们的身影,那都是一些具有特殊技能的人,他们的共同特点是全部被神话。
陈封说到这里的时候,我脑海里忽然冒出来几个古人的人名,比如借东风的诸葛亮,比如可以预言海难的妈祖,比如那些可以呼风唤雨的术士,比如龙行这种可知天命的隐士……但是我没有说出来,毕竟我知道的那些人,都不算坏人,而且这也只是我个人的一种猜测,我并不打算为这种猜测负责人。
陈封继续说道,实用派虽然死灰复燃,但自然派却逐渐没落,原因很简单,自然派没有跟上社会变迁的节奏,而实用派却十分聪明地利用了当时社会的上层建筑,开始反向猎杀自然派,目的还是因为那个最大的天机。
而且让人自然派感到可怕的是,重新崛起的实用派,在原有司天术的基础上融入了大量的邪术,他们不再认为自己的行为还是在司天,而是在开天,想想这是一个多么让人毛骨悚然的概念。
双方力量的转变和失衡,让自然派不得不选择隐藏在了时间和历史的缝隙当中苟且求生,他们化作各种身份,一方面是为了躲避实用派的猎杀,而另一方面,还要阻止实用派的司天阴谋,因此双方的撕逼大战,一直到持续到封建时代的结束。
但是,已经占据优势很长时间的实用派,恐怕也没料到封建社会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突然结束,而且结束的非常彻底,他们同样没有躲过社会变迁给自己带来的毁灭性打击,而建国不久之后发生的事情,让实用派在极短的时间内彻底瓦解,自然派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再发现实用派的踪迹,因此自然派一度认为,实用派已经灭绝了。
“现代气象学的发展,让风雨师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寻找那些能够与气象运动发生感应的孩子,把那些古老的司天术传承下去。”陈封说到这里,眼神已经变得十分悲凉起来。
这种眼神并不陌生,很多城市路边修自行车的和那些手工补鞋匠,他们在面对着灯红酒绿和纸醉金迷的现代化都市的时候,经常会出现这种神情。他们,可能是这个社会当中,这些行业当中,最后的一批人了。
我没有去接陈封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接,只是静静地听着。
他继续说道:“有人去东海寻找听风令旗这件事本身,就非常令人疑惑,因为除了风雨师正统体系的人,不可能知道龙王礁底部隐藏着一座司天台,所以我最开始只是怀疑,会不会是我们内部出现了什么问题,毕竟这些年陆陆续续离开的人太多了,难免会生变,甚至连我自己,都已经交出了捕风令。可是,最后我发现事情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不是我们自己人出了问题,而是他们,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