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前夕，我看到眼前的烟雾中走出来一个人影，我的眼睛里全是眼泪，看不太清楚，但大致能分辨出应该就是那个鸭舌帽女人，她穿着滑翔衣，戴着防毒面具，手里还拿着一个。
果然是她，我暗叹，没想到她单枪匹马都能在这样的局面里游刃有余，这是个高手。
她蹲了下来，看了看我，几乎把脸贴在我的脸上，说了一句：“我说过，你不应该来……”然后就把手里的防毒面具戴在了我的脸上。
“你想干什么？”我的呼吸开始顺畅，换了换，我问了一句，从地上爬了起来。
对方同时也起身，说道：“帮你别死在不该死的地方。”
我不由冷笑，心说天底下还有这么帮人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注意到了对方起身的动作，感觉竟然有点熟悉。
原因是，她跟我刚才起身的动作几乎一模一样。
这很奇怪，我蹲地起身的动作习惯，是当蛙人的时候养成的，常人肯定很难分辨出来，但是潜水员通常身后会背着笨重的氧气筒，如果是在陆地上要做蹲地起身的动作，氧气筒会导致人的重心后移，所以每次起身，都要把身体前倾，主要外在细节体现在脖子上，这是一种下意识反应和肌肉记忆反应。
鸭舌帽女人也出现了相同的动作细节，那是不是意味着，对方有着丰富的潜水或者类似的经验呢？
这个发现虽不能确认对方的身份，但至少是一个值得思考的方向。
“我怎么没感觉出你这是在帮我！说吧，你到底是谁，你把这里搞成这个样子，到底想干什么？”我回道。
“让那些风雨师斗下去，你我都不要打扰，这就是我的目的。”对方回道，“这本来就不是你应该去管的事情，只要你不再搅局，我们都相安无事。”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听你的？”我问道。
我已经可以肯定，她只有一个人，如果我现在想制住她或者跑进烟雾躲起来，应该是可以办到的，但在这之前，我还是想弄清楚这个人的身份和目的。
“你们唱苦肉计的时候，我放了你们一次，不是我看不透你们的伎俩，而是我想让你知道我的态度。”对方回道，“你最好听我一声劝，别再管这件事情，否则不但你会死，你的所有朋友也都会死！外面起风了，你应付不了接下来的场面的，通风管道里的人全部中招了，他们都在自相残杀，我用烟熏倒这些人，是为了他们好，也是为你好，所以，你跟我走，离开这里。”
明明是想要河蚌相争，自己得利，却还把自己标榜得如此高大上，竟会以为凭这些我便会就范。
“貌似我一路都在受到同样的威胁，但你应该不属于了解我过去的那一类人！”我眯起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幽幽地说道。
“什么意思？”对方问道，身体条件反射一样警惕起来，“我如此真诚，你还不相信我？”
我听着就感觉好笑，心说你哪来的自信说出这种话，回了一句：“我刚不久发的誓，只信我自己——”说着，我瞬间侧身，对着身边的烟雾就冲了进去。
烟雾的密度非常大，只需要一米，就完全看不清前方有什么，但我的优势是熟悉地形，我躲进烟雾当中，很快就摸到了档案架，然后躲进两排档案架之间。
这时我听到身后的烟雾中传来那个女人的声音：“古潼，我从来都没想过要跟你为敌，我只是不想让你搅局而已！你本来是可以不死的，但你真的选错决定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就算你抓住了那几个人又能怎样，你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我没有回应，我自己的决定，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指指点点。但接着，我就听到身后忽然响起了一声枪响，一颗子弹直接打在了我刚刚走过的档案假上。
“古潼，这是你自己选的，别怪我……”对方说着，连续的枪声响起。
枪声非常密集，子弹要么打在我脚底下，要么就打在我手边的档案架上，而且只要我一移动，子弹准跟过来。我意识到对方虽然看不见我，但似乎能听到我的脚步声。
我绕过两排档案架，一颗子弹直接擦着我的左脸飞了过去，我立即停下蹲了下来，又是两声枪响，直接打在了我即将路过的档案架上，紧接着我听到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她在追着我打，我暗骂一声，一摸被子弹擦伤的脸，全是血，我不敢发出动静，但也不敢在原地呆太久，随手从档案架上抽出一只档案袋子，朝着身后扔了出去，档案刚落地，我就听到身后传来了枪声。
我趁着这个机会瞬间起身，抬腿就跑，等对方反应过来连续朝我开枪的时候，我已经顺着顺着档案架之间的间隙翻进了另外一条通道，同时我开始抓起档案往远处乱扔，枪声再次响起，但全部打响了档案落地的地方。
这可是你自己放的烟……我一边暗暗窃喜，一边开始回想自己在档案架里走过的路线，很快我得出结论，只要再穿过四到五排档案架，我就能跑到计算机区域，然后我会找机会开启防盗门，到了没烟的地方，就算他有枪，我也有办法制住她。
但就在这时候，我猛然感觉一只手突然一下子从后背勾住了我的脖子，同时又有一只手一下子捂住了我的嘴巴，之后勾住我脖子的那只手，用手指在我的肩膀位置敲出了一串暗语，竟然是摩斯电码。
“安静，跟我走！”
“你是谁？”我大气不敢出，把手指敲击在对方的手上。
“我是听不见。”对方很快就敲了回来。
我反应了半秒，觉得对方想表达的应该是“我是陈封”，我猜他不知道如何用摩斯电码表述陈封二字，所以他叫自己听不见。
我几乎没喷出来，回应：“明白，放开我。”
“跟上”对方继续敲击我的肩膀，然后慢慢松开了我。
不过让我疑惑的是，防盗门早就关死了，通风管道也无法通到这个空间，他是怎么进来的？消失和出现都这么突然，让我怀疑他才是妖怪。
我把手搭在陈封的肩膀上，一边走我一边到处扔档案袋，鸭舌帽女人显然发现了我在用这种方式干扰她的听力，只是偶尔开两枪，听枪声并没有距离我们太远。
大概在档案架之间摸索前进了两分钟，我发现陈封忽然停了下来，我计算着距离，应该刚到计算机区域，我伸手一摸，就摸到了脚底下的电缆。
这时，陈封忽然拍了拍我的肩膀，之后敲出了两个字：“准备！”
我一愣，心说准备什么？刚想回复，便感觉他又开始敲了起来：“一、二、三——”
我几乎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却忽然感觉他使劲往前推了我一把，随即我就感觉好像掉进了一个什么地方，眼前的白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