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幼怔愣着。
一点难以言喻的酸楚爬上心头,她默默拧开瓶塞,放置好他如今毫无反抗之力的手,安静的上起药来。
白数看着她认真而心疼的眼神,心中荡起一阵阵涟漪,但还不够。
须臾,长幼再开口声音闷闷的:“到底发生什么了?”
意料之外的,白数轻松的笑起来,“没什么,只是在郊外遇到一群山匪,为了保护阿绾,我便为她挨了这一下。”
为了保护…为她挨的。
长幼上药的手顿住,先前的酸楚全然消失,“原来是英雄救美,怎么沈绾姑娘不来照顾殿下呢?”
“她如今自己都照顾不好,我怎么舍得让她再为我担心呢?”
不舍得沈绾伤心,倒是会在她面前扮可怜!
一声瓶子掷在木头柜子上的闷响,长幼彻底恼怒:“白数?你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白数挑眉,从案上抽出那张早有准备的和离书,覆在她先前铺出来的白纸上,“先前皇兄旨意,沈绾若有身孕即刻封为侧妃,但我想千金曾经所言,唯愿与一人共白首,所以我自愿与千金和离,放千金再寻一心人。”
原来他方才拦住自己,只是因为他已经写好了。
白纸黑字,情真意切,也是废了心思的。
“你认真的?”长幼冷静道。
“千金不愿意?”白数愈加过分道,“千金若实在不愿意与我和离也是可以的。但有件事我想还得说清楚,我想…抬沈绾为妻,不知千金可愿退居侧妃之位?”
长幼蓦地笑出来,“从前竟不知殿下对沈绾姑娘如此用心。”
白数利落答:“毕竟我不想我的第一个孩子是庶子。”
四目相对,白数坦然自若的接受着她满是探究的目光。
很快,长幼提笔在和离书上落款。
大敞的门外,已不见女子坚毅身影,依稀可听见她在院外的声音道:
“冬禧,收拾东西,回家!”
燕时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书房门口,“殿下果然说到做到。”
白数神色淡淡,并不答话。
燕时将一颗解药放在案上,“可以解你身上的毒,只要幼幼答应跟我离开,我的存在便不会再威胁你,不过就算没有我,你这个澈王在贵国皇帝的眼下又能活多久呢?”
“这便不劳阁下担心了。我想你该担心的是,就算长幼离了我,也未必会跟你走。”白数面无表情的将解药扔进口中。
长幼要离开的消息,王府阖府震惊。
很快又传进皇宫,皇帝喜出望外,大手一挥,迫不及待的将此事拍板叫定:“好好好!沈绾竟然如此争气?立刻传旨册封!”
而太傅府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张灯结彩,所有下人皆喜上眉梢,太傅更是从收到消息便等在大门口,来回念叨:“好好好,我幼幼回来了!”
马车上,除了长幼和冬禧,还有不知何时出现的秋绥。
“时颂出京了?”长幼惊讶道,但这无疑也从侧面印证了她的一些想法。
秋绥应道:“看方向,或许他是要去平京,那是澈王的封地。”
“时颂身为白数的心腹侍卫,若非大事绝对不会让他离开自己,还是去这么远的地方。白数在平京长大,时颂回去还能干嘛,自然是——
搬救兵。”
冬禧不满:“小姐,都这种时候了,那澈王都要和离了,你还为他考虑什么呢?!”
“正因如此!”长幼道,“白数尚未从我身上得到他想要的,他怎会如此轻易要和我和离?不外乎两种可能,一则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他已经掌握了我的证据,可以在皇帝面前邀上一功,于是他要跟我和离,免得夫妻一体连累他。”
“二则,是他自己要出事了。还算他有良心,知道放我一条生路。”
冬禧道:“肯定是第一条。”
秋绥附应开口:“我去通知春祺和夏安,让他们最近全面戒备。”
长幼并没有反驳,“确实该戒备。”但她同时也对白数抱有最后一丝希望,她必要查清楚他离开的短短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想赌一赌这第二条。
谈话间到了太傅府。
“幼幼!”
太傅激动的声音由远及近,“幼幼!”
长幼探出头,敞声道:“爹!”
“好幼幼,你别怕!什么王府,有爹爹在,过得不开心咱随时回家!”太傅生怕她伤心,长幼甫一露面,他便噼里啪啦道:“你的房间爹爹一直让人给你打扫着,里头东西一样都不少,还有你喜欢的糕点,爹给你买了一桌子!”
太傅边说边看她的脸色,“幼幼你要是实在生气,也就是你说的不让我去,否则爹早替你去将那白数打上一顿了!好小子,当初说的那么冠冕堂皇,结果这才多长时间……”
“爹。”长幼展颜一笑:“我没事。您知道当初嫁他我便是不愿意的,如今是皆大欢喜。”
太傅闻言稍稍放下心,“那就好那就好。都怪皇上当时乱点鸳鸯谱,害得我幼幼……”
“爹!”长幼连忙制止住他这样放肆的的话,“谨言慎行!”
太傅无所谓的摆手,“哎,幼幼不瞒你说,爹已经准备告老还乡了。但是幼幼你放心,爹还有点积蓄,就是你以后年不得要缩衣减食一些,别那么挥霍了……”
他说这话时是小心的试探,长幼失笑。根据金姨所说,当初她娘都不曾告诉爹爹真实身份,便是怕他知道的多牵扯的多。于是这些年,长幼再接再厉,誓要叫太傅府一贫如洗才好不让任何人惦记。
也是苦了她爹了。
“放心吧爹,我养你都行。”
太傅一时都以为自己幻听了,他讪讪道:“啊…幼幼你,怎么养呢?”
这话倒是问的长幼灵光一现,她语出惊人道:“万金阁正在招人,我去当个侍女吧!”
一时,太傅,冬禧,包括紧随而来的燕时,同时出声:“这怎么可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