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数半梦半醒。
他听见身边似乎有很多人的动静，进进出出，最后只剩下一个人，是他熟悉的人。
沈绾贪恋的为他擦拭着，从脸到手，根根如玉的手指上的血迹，包括渗进指缝里的都被清理的干净。
“殿下，自从你回来之后，你就再也没让阿绾这么贴身伺候过了。”
白数终于被这声音彻底的唤醒过来，他缓缓睁开眼，对上沈绾骤然惊喜的神色，“殿下，你醒啦。你放心，这是在我的院中，很安全！”
“殿下你怎么会倒在大街上呢，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好在是我救了你！”
沈绾一个劲的说着，攥着布巾的手还要来给他擦拭脸庞，白数用尽全部的力气支撑着拂开她伸过来的手，目光直视道：“是谁？”
“殿下在说什么？是我啊，阿绾。”她装作听不懂。
白数能明显感受到身上余毒未清，四肢无力，他挣扎着连坐起身都不行，更别说逃跑。只能转而道：“既然是你，便将我送回王府吧。”
沈绾笑笑，“殿下莫急，你伤的太严重了，我一个弱女子怎么能送你回去。”
“这好办，你去王府递个信，让他们来接我便是。”
“殿下。”沈绾眼神温柔，“我会送你回去的，但不是现在。”
白数厌烦的避过头去，尽管已经不抱希望，但还是问道：“那是什么时候？”
沈绾拉起他的手，白数挣扎无果，被她强硬的抓过覆在她平坦的腹部，耳边是她偏执的话语：“殿下，你知道我要什么，只要我这里能为殿下怀上一个孩子，到时候，我们便能一起回到王府了。”
白数闭了闭眼，毫不客气道：“你做梦。”
“没关系。”沈绾笑的荒唐，“我们还有很长时间，殿下一日不给我个孩子，我便一日陪着殿下。”
白数叹叹，“我娘子管的严，你就是陪我再久，我也不会和你发生任何关系。”
“长幼！”
果然一提到长幼，沈绾突然暴躁起来，她一把强硬的扭过白数的脸，咬牙切齿道：“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殿下！她表面说着关心实际完全将我囚禁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到底哪里值得你的喜欢？！”
“囚禁你？”白数眉头一挑，冷酷无情道：“是我的意思。”
沈绾噎住，脸色微有怔愣，旋即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出了来，“殿下啊殿下，我对你如此真心！”
“用来算计我的真心吗？”
“长幼何尝不曾算计过你？！为何她便做得，我便不行？！”
说的也是。
为何。
白数忽然陷入沉思，沈绾一看他又开始想念长幼，更加火冒三丈，“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喜欢她？！！”
都。
白数神游中又敏捷的抓住这个关键词，他眸色一动，“是燕时。”
沈绾情绪一滞，更加坚定了白数的想法，“既然说到囚禁，为何你这院中如今毫无禁锢？莫非说是你一个弱女子将他们都赶跑了去？是燕时帮了你吧，还是皇兄？”
她明白自己是被套了话了，沈绾哼笑起来，对他的问句避而不答，只道：“你说错了殿下，他们不是被我赶跑了，他们啊，都死了！”
“那就更不可能是你了。”
伴随着白数这话，门口进来一人，他逆着光，白数缓了缓才看清他的模样，果然。
“殿下聪明。”是燕时。
他走近，面露笑意，看着白数这般躺在床上任人宰割的模样似乎格外有成就感。
“你竟然没有直接杀了我？”白数嘲讽道，“是长幼不允许吗？”
燕时不答，自袖中拿出第三张和离书，“我当初的条件不变，殿下只要签下这个，我立刻送你回府。”
白数仿佛看不到那一纸明晃晃的白底黑字，只道：“你若不杀了我，很快我的侍卫便会找到此处，届时功亏一篑，我都会替你伤心的。”
燕时冷漠：“若殿下执意不答应，我定会在他们找到你之前杀了你。”
沈绾惊呼：“大人！你答应不杀殿下的！我说过，我定有办法让长幼离开的！”
她说着就要拦在白数身前，燕时看她如此碍事，拧着眉说了句：“阿幼的名讳也是你叫的。”随即一脚踹在她肩头，沈绾后脑磕在床板上，昏死过去。
白数看着那张纸，脑筋一转，又讽刺出口：“是长幼不答应跟你走吗？也对，毕竟她还是我娘子。”
燕时不听他的话，自顾自道：“我会送殿下与这位姑娘一同回府，届时还请殿下将这张和离书当面交给阿幼。且，立刻抬沈绾做正妻。”
“恕难从命。”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白数索性闭上了眼。
却忽然感到胸口一阵钝痛，他猝然睁开眼吐出一口血。
燕时早有预料道：“你现在中了毒，只有我能救你。”
白数抬手抹去唇边的血迹，懒散中眉眼中透出一种置之死地的疯狂：“那我便死了罢了。”
“你！”燕时似乎没想到他当真如此油盐不进，又灵光一现，“你如此不肯妥协，难道…你真心喜欢阿幼？”
白数沉默了。
燕时看着他也沉默了。
良久，他开口：“我一定会杀了你。白数，你没发现吗？你已经和我脱不开关系了。”
燕时微微俯身，居高临下的睨着他：“一旦你通敌的这些铁证被皇帝知晓，你的好皇兄会怎么对你我想你再清楚不过，到时候，你是要阿幼为你陪葬吗？”
白数的眸色微动。
燕时趁热打铁道：“我与阿幼少时相识，我曾经和她走遍异域山川，相知相许，你若真心爱她，就应该知道她绝对不会是甘愿在后宅之人。她嫁给你不过是权宜之计，而你将死之人，如何真心爱她？你说我保护不好她，你也配？”
少时相识…相知相许…权宜之计。
说的再多，都不如这三个词深深触动了白数，看着燕时势在必得的模样，他倒是真的想赌一回。
“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