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病的这些时日,白数是有延迟婚期的心思,但这事也的确得皇帝开口才行。
怎奈宫中的补品送了一批又一批,就是没一道口谕搭理他这个茬。
“殿下,长幼千金来了!”
不闻紧急进门通报,白数上一刻还站在窗边拉弓的手下一刻就掀开了被子,长幼踏进屋的瞬间他将将掩好被角。
“殿下在休息!千金怎可直闯殿下的寝屋?!”
沈绾尽职尽力的想要拦住来人,奈何长幼横冲直撞的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只在进府看见沈绾的瞬间,长幼就明白了白数这是要坚定站在皇帝一边了,她心中腾升出一股莫名的怒气。
“殿下!殿下您没事吧?!”
人未见声先至,长幼略带夸张的语气仿佛要叫的满府人都听见,她脚步匆匆的跨过门槛,飞快的扑到床边,“快让我看看殿下您伤哪了?长幼该死,都是长幼的错!!”
长幼情绪激动,若非白数眼疾手快的死死按住被子,此刻早已被她掀开看的一清二楚,“殿下在床上都穿的如此整齐吗?”
他方才在窗边当然是穿戴齐整,白数避而不答道:“有劳千金关心,还是要顾些礼数的好!”
长幼听了这话也不坚持,虚虚行了个便礼,紧接道:“长幼看望殿下来迟,只是殿下也知道我那日在暗道里也被吓着了,近来夜夜睡不好,直至昨夜才安稳些,这便立马登府看望了!
“得千金记挂,我已满足了。”
白数正说着,长幼一个转身又走到了窗边:“今日风凉,殿下身边的人这么不上心,还开着窗。沈绾姑娘,这是你的疏忽了。”
语气是责备的,但长幼扫过沈绾的那一眼分明又带着挑衅,整个气死沈绾不偿命。她伸手将窗户合起,视线落在一旁的弓箭上,一个勾手将东西提起来,长幼笑道:“殿下能拉弓了?”
白数不慌不忙的开口道:“的确有意试试,可惜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还未亲自问过,殿下究竟是伤了哪里?”长幼边问边从箭筒中抽出一支箭,搭上拉开,在不闻惊诧的目光中,她倏地瞄准了白数!
好似他要是撒一句谎,这箭便会射穿他的脑袋!
不闻和沈绾同时紧张道:“千金!”
一阵风倏地吹开本就没关紧的窗户,少女青丝飞扬,拉弓的姿势却不输任何男子的飒爽。长幼眯上一只眼睛,另一只黑白分明的瞳仁中反映出白数无畏无惧的模样。
甚至在这般危险的情况下,白数却听见了自己的心动。
只是对峙一瞬,长幼放下箭,粲然一笑:“殿下恕罪,一时手痒,长幼冒犯了。”
“千金好箭法。”白数从始至终的表情都很平稳,“太医看了说是那日掉下去时被石板砸到了头,伤了骨头,头痛难愈。”
“头痛?”长幼一拍大腿,“巧了不是!我这丫鬟冬禧,祖上游医出生,最擅长伤筋动骨一类,扎得一手好针!”
配合长幼的话,冬禧放下肩上的药箱,明显有备而来!
不闻瞪大了眼睛。
“眼看你我婚期就剩两日,殿下这一伤真真是叫我心痛,恨不得代为受过!”长幼声情并茂,就差拍着胸脯发誓:“殿下尽管放心,保证针到痛除!”
她果然是替皇兄来阻止自己推迟婚期的!
白数眸色翻涌,眼见冬禧取针,烧针的动作一气呵成,真似有两分本事。冬禧走上前,捏针的手已经抬在了他的头顶,还不落下嘴上规矩的话:“殿下,得罪了。”
沈绾一个箭步冲上前来阻拦,将手伸到了针下,冬禧本可以及时收回,她却像没看见似的,针尖直直扎破了沈绾的指头!
“嘶”——刺痛中一滴鲜血冒出来,沈绾更加怒不可遏,开口语无节制:“千金未免过于放肆了!殿下尊贵之躯,一介没名没姓的贱婢,也敢对殿下动针?!”
白数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这大概就是他留下沈绾的理由。
长幼闻言一笑,笑意却半点不达眼底,眸中甚至带了寒气,“我的丫鬟姓冬名禧,与你口中没名没姓的贱婢,毫无相干。”
沈绾捏着指头,对上她的目光毫不退缩:“总之除了宫中的太医,便是寻常大夫也不得对殿下轻易动针!”
她眼中除了对眼下状况正常的愤怒,还有一抹极浓极重的是一个女子的嫉妒。长幼看的清楚,她转身在床边坐下,伸手握住了白数的手,温温柔道:“不日殿下便会与我成亲,难道在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怀疑我对殿下的真心,想叫自己守寡吗?”
少女澄澈双眸定定的看着他。
明知她是在刺激沈绾,白数也不得不应道:“自然不会。”
长幼满意的回头,再看向沈绾的目光中是明晃晃的炫耀:“沈绾姑娘,我知你对殿下真心,可他是我的夫君,难道我不比你更真心吗?”
她这话问的完全是在恶心沈绾,可以说她绝对不比沈绾对白数的真心,可任何人都不能说出来这句“不比”。
沈绾将手指头捏到泛白的毫无血色,她不想回答这话便其它话都说不出来,长幼的身份总是叫她无力反驳的存在。
也不知沈绾是气的还是噎的,更有可能二者都有,只见她死盯着长幼和白数握在一起的手眼眶都红了。长幼还偏要刀刀扎在她的心脏上,“早两日晚两日的事,事关殿下安危,还请容长幼放肆一回,提前行使王妃之权。冬禧,扎针。”
冬禧再次提起了针。
纵使沈绾的眼神好似要把她生吞活剥了,她下针的手稳如泰山。
“…等等。”白数终于还是拦道,对上长幼的双眸:“冬禧姑娘的针是好针,用在我身上不免浪费,我已大好了。”
长幼笑眼盈盈:“果真吗?那两日后的成亲……”
“我必定准时迎娶千金。”
目的达成。
回府的马车上,冬禧不解道:“小姐,其实延迟婚期,对我们来说不是好事吗?”
“总归那边都计划好了,正好成亲还能掩盖我的嫌疑。”长幼脸色沉沉:“他说延迟就延迟?谁知道背后又换了什么阴谋。与其被动预防未知的危险,不如主动预定看得见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