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京中最大的成衣铺莫过于万金阁，最受欢迎的胭脂铺莫过于颜术坊。
不过晌午的时辰，坊内一片嬉笑打闹的少女声音。
其中也包括长幼和傅万宁。
“昨日与王妃姐姐一见，我便觉得十分亲切，如今此等小事也来麻烦王妃姐姐，姐姐不会嫌我烦吧？”傅万宁开口道。
长幼笑道：“怎会。”
傅万宁转头看向货架上一盒盒包装精致，颜色各异的胭脂，“其实我请姐姐来，也是有私心。姐姐美貌远在我之上，想必对妆容方面甚为擅长，还请姐姐今日为我挑选挑选，也叫万宁不至于无颜见人。”
长幼应道：“郡主抬举了。”
傅万宁看她兴致缺缺，忙道：“不过王妃姐姐不用担心，我只是请姐姐来挑选，并非是想要姐姐为我花钱！”
长幼只是因为昨日跟白数那一局惨败，以至于彻夜难眠，精力不济。面对她这话时也没什么想要辩驳的心思。
却听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郡主好心，奴婢听说王妃的娘家太傅府家徒四壁，想必王妃有心也无力吧。”
“清欢，不得胡说！”傅万宁当即责问道。
“奴婢知错。”清欢在行动上向她行礼致歉，嘴上却一点没有错意，“奴婢只是怕王妃若因此丢了面子，回去怕要被殿下责怪的。”
“清欢！”傅万宁似是真的生气了，连忙向她解释道：“王妃姐姐莫怪，我这丫鬟，心直口快。”
心直口快？
就是意思她说的是实话了。
长幼挑眉，看着这主仆俩你一句我一句，她堪堪好像明白了傅万宁今日请她来的目的，是想侮辱她吗？
该死的白数，果然叫这郡主视她为情敌了。
昨日高兴过头，竟也不曾发觉，这郡主，当真是个会说话的。
傅万宁见她一言不发，不可谓不是心虚所致，这般想来无疑助长了她的气焰。她从架上拿起一盒胭脂，却不是给她自己，而是对比着长幼的脸庞道：“有劳王妃姐姐陪我出门，我送姐姐一盒胭脂作礼吧！”
她的目光像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施舍，得意洋洋。
长幼接过胭脂，微微一笑：“这怎么好意思。”
傅万宁一听更为得意忘形，“王妃姐姐别客……”
她话音未落，长幼倏地开口打断，悠悠道：“这颜色，正适合郡主这两日泛黄的肤色。”
长幼画风一转，整个人显出两分锋芒来：“郡主是客，放眼庆京不敢说是我的地盘，但这小小的颜术坊，我还是能买上两样赠与郡主的。”
傅万宁一愣，迅速换上小家碧玉的笑脸：“王妃姐姐如此心意，万宁万不敢承受，胭脂而已，我自己买得起。”
“你是说我买不起？”长幼美眸一扬，不满道。
“自然不是！”
面对长幼这突如其来的猛烈攻势，那句“泛黄的肤色”更是直接戳中了她的肺管子，傅万宁脸色难看，明显有些招架不住。
长幼叹气，心道她也不想这样。
可谁让她占了“王妃”这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又经过昨日一遭，再想跟这郡主挽回关系怕是困难，她也不是那喜欢受气的人。
“今日已是多有麻烦，怎能还让王妃姐姐破费呢！”说着傅万宁忙从架上挑出两盒胭脂，“清欢，快去把账结了！”
清欢接过胭脂，挥手招来坊中侍者，问道：“这两盒多少钱？”
她此举长幼并未做拦，傅万宁稍稍放下心，料想她不过是强装的不服气。
那边招来的侍者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子，着一身面料不菲的蓝色衣裙，完全簪起的发髻下完全露出一张姣好容颜。
只见她笑着看过来的瞬间，傅万宁好似看见了另一个人…是长幼。
都说下人随主，她的脑中浮现出一个荒唐的念头，这是长幼的侍女！
这个想法在女子一上来直奔对着长幼颔首，唤出那一句“小姐”的时候，有一种轰然实现的感觉。
夏安轻声道：“抱歉二位，这两盒胭脂长幼千金说她要买，那别人，便买不了了。”
清欢瞪大了眼睛：“她不过信口胡诌尚不定付钱，凭何我们便买不了了？！”
“长幼千金乃我坊贵客，她要的东西，从来都是第一优先安排。”
夏安挂着礼貌而疏离的笑，说出让两人大为震惊的事。
清欢还搞不清楚状况：“凭…凭什么？！”
“我坊有规定，月消费千金以上者，连续十月，为贵客。”
月消费千金，连续十月…那便是上万金？！
不过是在胭脂上，这个天价数目简直让主仆俩惊掉下巴。
长幼的脸上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仿若一切尽在掌握，她终于不紧不慢的开口打断这对主仆默契十足的这一出好戏，“说来惭愧，方才郡主的丫鬟说我家徒四壁，确是事实。”
“只因我在这些店铺挥霍过多，有得必有失。”
这话完全是在炫耀。
清欢回过神来，冷哼一声：“本以为王妃容色倾城，原不过是胭脂抹的多了。”
“非也。”夏安再次出声：“长幼千金每月花在我坊的钱并非是买胭脂且贵，而是，制作胭脂。”她说着拿起清欢手中的那盒：“就像这个，它的原材料稀有，多亏了长幼千金的大力支持，才得以制出售卖。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长幼千金，乃我坊第二主人也不为过。”
清欢彻底噎住了，她扭头岔开话题道：“我听你在这胡说八道！坊主？你们这坊主呢！把她叫出来！我家郡主可是顺平侯府的小姐，还买不得你们这儿的一盒胭脂了！”
她大声嚷嚷着，傅万宁只觉得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正要阻止，便见另一人匆匆上前，却对这夏安颔首道：
“坊主。”
清欢立时噤声了。
傅万宁的脸色也没有好看到哪去，但她好在从头到尾扮演的都是好人，只是笑容对比之前变得不甚好看，“王妃姐姐…真是令人惊喜呢。”
长幼从清欢手中拿过胭脂，交于夏安，还要杀人诛心道：“郡主只拿这两盒怎么够？是看不起我吗？今日这里，你随便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