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身搜书,查看令牌,确认一切没有问题之后,长幼成功踏进了内狱。
这里关押的人少,多是犯了错,终身监禁见不得人的皇亲贵族。白数这么个要被问斩的倒显得乱入了。
但皇帝也是怕他出了皇宫地界变数太多,安王和“燕时”一个接一个的离奇死亡给他留下了心眼。
内狱幽暗,常年不见天日。
狱卒带着长幼往里去,还未见到白数,一阵锁链作响,木栅栏门上猛地扒上一个身影:“大人!我要见皇上!!”
这人头发凌乱,两眼涣散形同疯妇的人。长幼却定睛一看,竟是沈绾。
狱卒也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连忙对长幼道:“姑娘快离远些,别被她伤到了!”
“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沈绾凄厉的声音响彻内狱。
两人的脚步稍微停顿后继续往前走去,身后很快又有一个狱卒上来,木棍用力一下几乎要将她扒在门上的手指打断,不耐烦道:“闭嘴!老实点!”
“我跟澈王毫无关系!他从来没碰过我,我也没有他的孩子!!我是冤枉的!!”
沈绾不顾钻心彻骨的疼痛也要喊着,长幼身边的狱卒嗤笑道:“姑娘别见外,刚来这儿的人啊,个个都会这么喊上两天。为了出去,什么荒谬的借口都能编出来。都是王妃了,在府中养尊处优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这女人啊,都是最会贪慕虚荣的。大难临头各自飞,那个前王妃太傅千金是,如今这么个从奴婢爬上位的,更是。”
狱卒说的多了,又立刻反应过来,“啊姑娘…我不是说你!”
长幼失神在沈绾的那番话中。
她知道,沈绾说的是真的。
只是感慨,沈绾从前那般拼了命也要留在白数身边。自从听说沈绾是先皇后在襁褓中派来伺候白数的婢女,她也曾以为沈绾对白数是有感情的,绝非只是贪慕他的身份地位。
但眼下白数下狱,她终于说出了这件她守了这么久的,比命都要紧的事情的真相,只为和白数撇清关系。
“姑娘,到了。”
狱卒的声音再次响起,长幼蓦然回神,抬眸久违的对进一张气定闲神的俊朗容颜。
她的心跳有一瞬间的停滞。
长幼慌乱避开眼神,扭头将一锭金子塞进那狱卒的手中,“大人,临死之际,太后命我还有几句训诫的话交给澈王。”
狱卒还担心她会因为方才他那两句无心之失的话而记账,眼下举手之劳又有金子拿又算将功折罪,他何乐而不为。
“放心吧,姑娘慢慢说!”
他将牢门打开,钥匙放进长幼手中,最后叮嘱一句“记得关门”的话,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长幼攥紧了钥匙,她竟不知道再次见到白数,她会觉得心慌。
“千金要一直站在那吗?不是来见我的吗?”
白数在背后出声。
长幼深呼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上去面无表情,转身故作淡定的在他对面坐下,面前是早有准备的热茶。
好似他知道她会来。
却不知道,白数只是一直在等着她来,茶热了又凉,这已经不知是第几回。
白数伸手将那杯热茶倒掉,长幼顿时瞪眼,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我这么费尽心思来看你,你连口水都不让我喝?!”
“费尽心思?”
白数准确把握关键词露出笑意,瞬间看的长幼心虚,“我当然要费尽心思来看你沦为阶下囚的模样,真是让人痛快!”
“可我见千金并非是痛快模样。”
长幼还在嘴硬:“我痛快是什么模样,你对我有何清楚?”
“夫妻数月,我自认对千金,还是有一些了解的。”白数淡淡说着:“便如眼下,我看千金,或许是伤心。”
“什么伤心?我开心的不得了,你当初不是那么硬气的要休了我另立沈绾吗?也不知你方才可有听见,沈绾在那喊,她和你毫无关系!殿下才应该为自己的众叛亲离而感到伤心吧。”
长幼一口气的落井下石,果然见白数的神色一点点黯淡下来,她顿时感觉憋了这几日的气都顺畅了!
“可我希望千金伤心。”白数垂着眼眸,长幼还以为他是因为沈绾的抛弃,却听他一开口只有自己:
“我希望千金,为我伤心。”
长幼喉咙一紧,拒绝的话几乎是硬挤出来的:“我…凭什么。”
她的语气已经弱了下去,白数又笑起来,轻描淡写的说出让她瞳孔猛缩的话:“凭我喜欢千金。”
长幼惊的站起来!
“你你你……”
这个白数不会是假的吧?!
最近她接触的戴着人皮面具的人太多了!
羞耻心作祟,长幼迅速与他拉开距离,一开口却控制不住的结结巴巴:“你别…别花言巧语,如今我已经与你和离,你别想…拖我下水!”
白数并没有再进一步,他又恢复那样失落寂然的模样,可怜的好似这世间的所有人都对不起他,“那便多谢千金还念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来送我最后一程。”
最后一程。
这个词比方才的任何一句话都要触动长幼的心弦,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这是她最不想听见的话。
视线中,白数仿佛视死如归。
毫无反应的时候,大起大落的情绪好像有短暂的失控,一滴清泪不由自主的滑落。
却惊起白数愕然的目光。
长幼神色愣然。
但明显感受到自己是不舍的,她终于松出一直强撑着的那口气,整个人变得弱小无助起来,一开口便控制不住的要哭出来,她强忍下带着哭腔道:
“我…我不想你死!”
白数有一瞬间的惊喜的情绪要将他淹没,他起身大步靠近将人紧紧抱进怀中。
长幼提不出任何反抗的力气,反而贪恋这股久违的温暖气息。
她从未如此乖顺的窝在他怀中,一字一句都带着浓浓的后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要怎么救你啊?我怎么才能救你啊!!”
白数安慰的抚拍着她的后背,在她看不见的背面,他的脸上浮现的是一种得意,以及胜券在握。长幼只听见耳边他无尽安稳的声音道:
“放心吧幼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