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阳光正好。
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停在了澈王府的大门前,不远处被吸引着驻足下来的百姓张望探头,只见从中下来个雍容华贵的老夫人。
有那眼尖的出声道:“傅老夫人?”
“顺平侯府那个?”
那马车上,随后出来的,是半张脸掩于面纱下的傅万宁。有人又说了,“听说顺平侯府也来了个表姑娘?可跟国公府的那位有异曲同工之妙?”
旁人笑道:“这位啊,那可完全不一样!顺平侯府那是她亲舅亲祖母,放眼望去,再没有比她更受宠的表姑娘了。”
曾经,顺平侯的父亲只是深宅大院中的不受宠的一个旁支庶子,却有一腔征战沙场的壮志热血。这个心思终于在娶了顺平侯的母亲,留下血脉之后,得到机会奔赴沙场,谁料这一去不复返,战死了。
此时留下的孤儿寡母饱受欺凌。
顺平侯子承父业,不得不也远赴沙场渴望以此换得功名利禄,他是幸运的,短短五年便赶上一场胜仗,他成功为自己挣得侯爷爵位。
谁料凯越而归却得知,他最疼爱的妹妹,也就是傅万宁的娘亲,死了。当初妹妹以一己之力用嫁妆撑起家中这些年,因而被夫嫌婆母恨,她是在深宅大院的阴谋诡计中活活被蹉跎而死的。这让顺平侯情何以堪,他甚至恨不得领兵踏平了那所谓的妹夫一家!
但他最后所能做的也只有说将妹妹唯一的血脉,女儿傅万宁接至侯府抚养。可那时的傅万宁已经一心扑在白数身上,她根本不愿远离平京,无奈之下,顺平侯也尽了自己最后的能力,为傅万宁求了一个郡主尊位,唯恐她再像她娘那般受人欺辱。
同样,傅老夫人自然也对这个孙女充满了愧疚疼爱。
看样子,祖孙俩来势汹汹。
转眼,堂内聚齐了人。
长幼是硬生生被从睡梦中拉起来的,在她还迷迷糊糊的时候,只听见谁对她有模有样的控诉了一顿。她控制不住的打着哈欠,眼眶泛光,开口略有停顿:“你的意思是,我送你的…胭脂,叫你毁容了?”
傅万宁不答,只是紧紧依偎着一旁端坐高堂的傅老夫人。巴掌大的脸被面纱覆盖,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出在外,眼眸无限可怜。
方才她好像曾揭开过一瞬,只见原本只是有些泛黄粗糙的皮肤这下变得红肿溃烂,十分可怖。
傅老夫人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一转头却勃然变色,“澈王妃,那胭脂可是你亲自送与我宁儿的?”
长幼坦然应下:“不错。”
傅老夫人又问:“听说那颜术坊,还与你颇有关系?”
长幼答:“正是。”
傅老夫人闻声拍桌,重重哼出一声:“宁儿对你如此信任,却不想你这妒妇实在狠心,竟要她毁容这般残忍!”
傅万宁恰到好处的哭出声来:“王妃姐姐,我以为你是真的宽容大度,一点也不介意我与殿下的曾经,待我真心,没想到你……”
这场面,槽点太多,长幼一时都不知该从何处开始反驳,却听白数朗然开口维护道:“老夫人,阿宁,这事一定另有隐情,我相信王妃,绝不会作出此等下作之事。”
傅万宁哭的更大声了。
傅老夫人此刻有多心疼自己的孙女,就有多恨长幼,她怒声道:“王爷!老身敬您是王爷,才没有第一时间将此事上报朝廷!但若在这王府之中,您不能给老身一个满意的解决之法,老身只能冒犯了!”
长幼出声道:“老夫人想要什么满意的解决之法?”
“有道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傅老夫人一张皱纹丛生的脸上,竖起眉毛来叫人不寒而栗,“谋害郡主,其罪当诛!但我们宁儿心善,老身也不想徒增杀孽,若你肯抛弃王妃之位自请下堂去,老身便留你一条命!”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这个郡主,没想到这么迫不及待。
长幼蓦地又想到身旁看似为她说话的白数,不知道这件事,他是否参与?
若这是他和傅万宁商量好的,借这件事将她拉下王妃之位,也不无可能!
“可有人证?可有物证?!”长幼嗤笑出声:“老夫人口口声声说我谋害,我也是看在老夫人一把年纪的份上本不想多计较,可老夫人若要得寸进尺,我身为王妃,岂容你信口污蔑?!”
“你!!”傅老夫人当即被这话气的站起来,“澈王!这便是你娶的如此没规没矩的王妃?!”
长幼翻了个白眼,就算此局白数也在其中,她也绝不可能轻易认错。
白数脸色一沉:“老夫人,王妃之意便是本王之意,污蔑王妃亦等同是污蔑本王!老夫人说话,是要注意点的好。”
他很少用本王这样称呼压人。
长幼心里正将白数从头骂到脚,冷不丁听他这样一番话,莫名有些高兴起来,她的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傅万宁一见这画面便气不打一处来,同时对长幼愈发恨之入骨。她被刺激的口不择言道:“王妃姐姐,我也不相信你会做出这样的事,可这胭脂便是物证!至于人证,在来时的路上,舅舅已派人封锁了颜术坊,无论是去买的那日还是今时,坊主娘子亲口所说,都是你制作了这胭脂!”
傅老夫人一愣,物证好说,可这人证,那坊主娘子不是拒不开口吗?
冬禧一听见颜术坊三个字,蓦然攥紧了拳头。
长幼面对先前的栽赃嫁祸都面不改色,眼下也忿然作色,厉声质问道:“你们抓了夏安?!”
“夏安?是那坊主娘子的名字吗?”傅万宁抽抽噎噎的,却格外会把话说的意味深长:“我们都不知那坊主娘子的名字,王妃姐姐你却脱口而出……”
长幼不理会她的意思:“把夏安放了!这事和颜术坊无关,你们要针对尽管冲我来!”
“从犯亦是有罪!”傅老夫人冷眼看她,“在此事没有个结果之前,任何人都不能放过!”
长幼一个箭步冲到傅万宁眼前,吓了祖孙两人一跳,傅老夫人下意识的拦身过来要保护孙女,却见长幼伸手摸过了一旁桌上的胭脂。
一打开,胭脂颜色鲜艳如新。
长幼用指甲挖了一点,兀自往自己脸上抹去!
“长幼!”
“小姐!”
“王妃!”
白数,冬禧和不闻异口同声的惊呼道。
她这个动作同样惊得傅万宁和傅老夫人瞪圆了眼,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胭脂上脸的刹那便有一抹灼烧感,长幼觉得自己的半张脸好像失去了知觉,开口都有些费劲,但不掩坚定:“我以自己的容貌为凭,五日之内,一定找出幕后真凶,给郡主和老夫人一个交代!”